第2004章 亂世嬤嬤的遺願（15）
半個月後，當喬木得到禮部官員進城消息，並且看完犒勞文書時。
才想起她還沒梳理原身記憶。
只看了最近幾年的重要記憶。
而原身與她家裡親人關係的親密程度，顯然會影響她接下來接待禮部官員的態度，因此喬木立刻明面上假裝低頭沉思，實際上開始梳理原身記憶，過去六十幾年記憶。
特別是童年記憶。
和近十幾年對家人的態度。
良久，就在張三越等人有些擔心喬木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喬木這才梳理完原身記憶，並且瞭然：
「把這些信全都送回去。
然後把人攆出去吧，至於回什麼話，就跟他們說找人之前，也不先打聽打聽本座跟家人關係如何。
讓他們哪涼快哪呆著去。
本座不是給他們守的京城。
是給自己守的京城。」
通過原身記憶，喬木能夠明顯看出原身小時候的日子過的一直都很差，被家裡男丁欺負之類的更是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之後為了宮女進宮的賞銀，以及宮女進宮後每個月的月錢，不是很情願的原身更是直接被她父親敲暈，送進了宮。
皇宮裡的宮女是分等級的，不是說隨便哪個小女孩都能進皇宮。
等級稍微高點的，需要伺候貴人的那些個宮女，都是精挑細選。
甚至於就是些官家女子。
像原身他們那種平民出生的女子，進宮之前是要經受整整一年多的培訓的，培訓過程如何艱苦就不用細說了，反正肯定很痛苦艱難。
培訓完後合格的才能進宮。
不合格的要麼退回去。
要麼就有可能會被賜給官員。
當然不是當妾。
依舊還是丫鬟下人那檔次。
進宮之後，她們也沒什麼機會接觸貴人，基本就是做些洗衣服。
種花種草，燒火洗碗的活。
唯唯諾諾，小心謹慎，運氣不錯的話，那還能安全活下去，可要是一個運氣不好，不小心得罪了誰或者碰到了哪個正在氣頭上的貴人的話，那是很容易被遷怒致死的。
一丈紅，杖斃，或者掌嘴致死之後直接扔水井之類的都是小事。
即便是慢慢的升級。
升到等級高點的宮女。
甚至於升到女官嬤嬤。
那其實也只是伺候人罷了。
碰到心狠惡毒或者敵對的，明面上杖斃可能不太好對等級高些的女官嬤嬤進行，但是罰跪和撿個豆子之類的，也能把人折磨的半死。
總之在那宮裡面討生活。
只要不是主子，就算是做到了掌事嬤嬤的位置，面對絕大多數主子也得唯唯諾諾，受罰也得受著。
原身當年年幼時，倒是也有過翻身做主子的念頭，可惜她容貌一般，本身最開始還都是做些雜活啥的，壓根就沒有機會見皇上，別說見皇上了，就是個貴人都見不到。
平常見的多的不是管事姑姑。
就是其他太監。
再然後原身就這麼磨啊磨，從十四歲一直磨到了五十四歲，過程經歷十幾次危險，六七次差點死亡的危險，又立了一點小功，這才好不容易爬到了管事嬤嬤的位置上。
別以為這位置有多高。
膳食監的管事嬤嬤，其實手下也就管四五十個宮女罷了，很多事情還得自己去親力親勞，光膳食監上面就還有十幾個等級比她高的嬤嬤，更別說等級比她高的太監了。
她能得到這位置。
那還是看在她工齡高。
年紀大的份子上。
原身剛進宮的時候，特別是見到有宮人做錯事被懲罰，被杖斃的時候，她那是又懼又怕，同時還對自己的父母，產生了莫大的恨意。
可惜原身就算是再怕再恨。
收到父母要月錢的來信時。
她還是沒有膽子拒絕，還是把自己每個月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那點月錢和賞銀，大部分都寄了回去。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原身二十五歲那一年，那一年她有出宮的機會，那一年她試探性的詢問她出宮有沒有地方住，出嫁有沒有嫁妝？
然而她收到的回信是斥罵。
她父母說她怎麼能想出宮，出宮孫子私塾錢該怎麼辦，你要是敢出宮，我們就把你打死之類的話。
收到這封信的原身徹底絕望。
也再也不對嫁人抱什麼期望。
攤上這樣的家人，就算她回去又能有什麼好下場，不把她賣了。
估計就是好事了。
此事之後，原身便再也沒有給過家裡一文錢，家裡寄的信也全部都扔掉，她從十三歲交給家裡那份賣身錢之後，除了剛開始一年沒給家裡月錢，後來十一年裡，她身上八成以上的月錢全都交給了家裡。
甚至還因為這麼做，導致手裡沒錢給上面嬤嬤送禮，錯過了好幾次升遷的可能，她自覺，她付出這麼多，也夠還十一年生養之恩了。
之所以會說十一年生養之恩。
那是因為她進宮的時候雖然已經十三歲了，但實際上她虛兩歲。
論周歲的話只是十一周歲。
正正好好十一年，一年不差。
於是，自二十五歲後，原身便一直都有努力攢銀子給自己養老。
平常對一些年輕的小宮女也都十分友好，能幫則幫，既是因為從她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願意幫忙，也是希望能夠結個善緣。
等回頭自己老了。
不指望她們給自己養老，但逢年過節，甚至過段時間來一兩個看看她，聊聊天什麼的，也好過一個人孤寡過日，死在哪都沒人知道。
原身的這番操作沒能給自己攢下多少銀子，也沒能讓自己的位置升的有多高，但的確使得她人緣還是相當不錯的，雖然只是在底層宮女和太監當中人緣不錯，但是好歹她花的這番功夫，也沒有白費了。
再之後，不論是原身父母死亡還是其他什麼事，原身通通都再也沒有理會過，與其說恨的話，不如說是根本不在意了，根本不在意她父母和兄弟把日子過成了什麼樣。
也根本不在意他們怎麼了。
既然原身已經絲毫不在意了。
喬木自然也沒必要為了拯救她那兩個趴在她身上，吸了十一年血的兄弟，去退縮，或者放棄大業。
因此給出這番回復很正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