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怒極反笑,他端坐在龍椅上,面容威嚴:
「既然你們都讓朕廢除太子,改立其他皇子,那不如眾愛卿說說,你們覺得該立哪位皇子為太子?」
裴家的皇位從幾百年前傳承下來,就一向子嗣不豐,到了如今皇帝的這一代,他能有三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就已是十分滿足了。
但朝廷眾臣仍不滿意,他們一直都在向皇帝進諫,要求他多多選秀,從民間尋找更多能生育的女人進宮,為他多多誕下皇嗣。
皇帝自是不肯,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的人,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退位,將皇位禪讓給裴琰之,又何必再將民間年輕的女子選進來,耽擱她們一輩子。
「陛下,依臣看,三皇子殿下就是合適的人選。」
那名御史大夫不知是腦子一根筋,還是真看不懂皇帝的臉色,正一臉正色的朝皇帝提著建議。
「五皇子殿下尚且年幼,如今才十五歲,正是貪玩之時。只有三皇子殿下今年已經十八,且已成家,府中有正妃,心智成熟,堪當重任。」
裴瑾之是去年成的婚,暫時還未傳出喜訊,不過他府中已有一名正妃,一名側妃,和兩名妾侍,懷上孩子是遲早的事。
御史大夫的話一出,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大臣便也連忙附議:
「陛下,臣也認為改立三皇子殿下更為妥當。」
「還有誰?還有誰也認為改立老三更適合?」皇帝抬著頭,銳利的目光在朝堂之上四處掃視。
一陣寂靜之後,裴瑾之微微朝一人使了個眼色,便立即有人站上前:
「陛下,臣附議。」
稍後,便有好幾個大臣陸續站出來,口中恭敬的說著:
「臣也附議。」
尹沐苒的父親站在朝堂的一角,心中十分焦急,卻又並不敢站上前為裴琰之說話。
他的女兒是先帝曾定下的未來太子妃,他也就是裴琰之名義上的岳丈,為了避嫌,在此事上,他更不好再多說什麼。
看著底下一大堆人都在說著「臣附議」,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帶著些隱隱的怒火。
他知道,這些人的背後,未必沒有老三的推動。
裴琰之不能生育之事,知曉的人本就不多。
除了裴琰之自己之外,就是他和太醫知曉,他們幾人都不會將此事外泄。
也不知裴瑾之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又是在何時將此消息散播出去的。
裴瑾之身為繼後的兒子,對太子之位存了覬覦之心,他是理解的。
但自己這個老三竟然想要踩著先皇后的兒子上位,那便是他不能忍的。
皇帝的臉色已經愈加陰沉,然而站在朝堂之上的裴瑾之卻是心中一陣得意。
母后讓他低調行事,不要如此快將裴琰之不能生育的事爆出來,讓他等候時機。
但他已經等了許多年,如今再也等不住了。
現在,藉助這些朝臣將裴琰之不能生育的事情提出來,由他們去推舉他成為太子,有什麼不好,何必再忍。
朝堂之上一片風雲,然而身為當事人的裴琰之卻一臉沉靜的站在朝堂上,望著龍椅上的皇帝輕輕點了點頭,態度十分閒適,對自己即將要被廢除太子之位毫不在意的模樣。
父子連心,幾乎在頃刻間,坐在上方的皇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朝一旁的太監頷首,示意他讓朝堂肅靜下來。
手持拂塵的太監很快大喊了一聲:「肅靜。」
朝堂上便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皇帝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聲音十分威嚴,帶著久居上位者的威壓:
「既然眾愛卿都如此推舉老三,那朕便給他個機會,暫且將太子的位置廢除,改由三皇子代為行使太子之權。」
「眾愛卿可有異議?」
站在底下的一眾朝臣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如今,皇帝已經接受了他們的建議,將裴琰之的太子之位暫時廢除,他們又還能再說什麼。
不過,眼下皇帝雖然的確是將裴琰之的太子之位廢除了,但也是暫時的,如今只有看裴瑾之自己的表現,看他能否抓住這次機會,將暫代的太子之位緊握在自己手中。
那名御史大夫率先帶頭,垂首行禮:
「臣無異議。」
底下一眾朝臣便一同回答:「臣無異議。」
尹沐苒的父親尹修柏垂著頭站在朝堂上,緊緊擰著雙眉,對於裴琰之被廢除一事,十分憂心。
他的女兒眼下正在裴琰之的府上修養,可如今裴琰之的太子之位已被廢,他女兒又該當如何。
站在高處的太監大聲唱到:「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底下一眾朝臣默然,隨後,皇帝便結束了早朝,從龍椅上離開。
散朝之時,裴瑾之望著裴琰之的眼神帶了些陰冷,透著勢在必得的味道。
裴琰之卻並未管他,只穩步朝外走去。
尹沐苒的父親心中有事,腳步便自然而然的慢了下來,正好遇見了從他身後走出來的裴琰之。
他拱手,恭敬的朝裴琰之行禮:「太子殿下。」
待他行完禮後,復又想起,就在剛才,裴琰之的太子之位已被廢除,他便連忙將手放下來,有些無措的站在原處。
裴琰之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往外走,兩人一同朝外走了幾步,身邊的大臣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去,裴琰之才伸出修長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低聲朝他道:「放心。」
然後便抬腿朝外走去,與他分路。
他們二人的身份特殊,自然不便在外人面前過多交談。
尹修柏站在原處,頭腦中回味著裴琰之所說的「放心」二字,也不知他是讓自己對他恢復太子之位放心,還是讓自己放心把女兒嫁給他。
尹修柏的心裡七上八下,最終還是抬腿繼續朝外走去。
眼下,裴琰之的太子之位已經被廢,所以散朝後的摺子他自然也就無需再幫著皇帝處理,便直接出了皇宮,坐上馬車,朝自己府中駛去。
今日他回府尚早,又無需處理政事,便很快回到房間裡。
他站在外間由著太監們為他將上朝的衣服脫去,然後換上了一身白色常服朝裡間走去。
尹沐苒這會兒正坐在大床上衣衫不整,她才剛剛從浴房裡沐浴歸來,不甚將身上的繃帶打濕了些,宮女們正拿著手中的帕子在為她擦拭。
欺霜賽雪的整個背部便陡然暴露在裴琰之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