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捧著衣服有些遲疑不定：「小姐，現在怎麼換啊？」
這馬車裡雖然隱蔽，裡面除了她們主僕，也只有郡主並她的一個貼身丫鬟在。
但即便這樣，也有些難為情，也不太禮貌。
郡主雖然和小姐交好，但也沒在她面前寬衣解帶的理兒啊。
可是現在不換，等會兒下車可就進了宮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讓馬車折返回許府也不合適，青梔急得不知怎麼才好。
「郡主，我……」
文榮郡主點點頭：「不急。」她抬手掀開了馬車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眼，正好路過六皇子府邸。
文榮郡主眼眸彎彎：「去小舅舅府邸。」
「是。」外面的公主府侍衛隨即調轉了方向。
「小舅舅？是六皇子殿下，小姐，會不會不太好？」青梔輕聲問道。
「不用擔心，有郡主在。」文瑤低聲回了一句。
又抬眸看向文榮郡主：「多謝郡主。」
「不必謝我，如今，我們也算朋友了不是。」
文瑤笑得和婉：「自然是的。」
「那就行了。」文榮郡主生性活潑且隨和，不過礙於身份，平日裡附和著她的小姐很多，但向來沒什麼朋友。
文瑤是唯一一個不會迎合她喜好的人，雖然開始，她也只是幫舅舅江墨離去接她而已，但相處過後，她是真的喜歡文瑤的。
不過，文瑤有些好奇：「郡主，不知道我這衣服有何不妥之處，不知是因為形制問題，還是因為布料？」
文榮郡主見文瑤不知，也不奇怪，畢竟這東西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也許聽過它的名頭，但見過得人少之又少。
她還是因為皇上寵她，曾經賜給了她幾尺而已，向文瑤身上這樣大手筆的，恐怕宮裡的皇后娘娘都不曾有呢。
文榮郡主又打量了一番文瑤的衣服，這才道：「形制倒是合乎規矩，只不過……這料子名叫『浮夢』，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
好吧，並沒有。
文瑤有些茫然，身邊的青梔卻倒吸了一口涼氣，雙眼震驚的看向她們小姐的衣服。
竟然是浮夢！
那就難怪了，也幸好是文榮郡主來接的小姐，否則這一身要是穿到宮裡……
青梔想想背上都出了一層冷汗，她失聲道：「小姐……」
「嗯？」文瑤是真的不明白，「『浮夢』是什麼？」
文榮郡主見文瑤竟然不知道『浮夢』，不禁有些吃驚，但一想到她小舅舅曾經跟她說過的文瑤的身世，她又有些理解。
她輕嘆了一口氣，隨即耐心的給文瑤解釋：「『浮夢』是一種布料，但就是這種布料即便是皇宮裡的貴人，也不能隨意的拿來做衣裳的。」
不是不允許，而是沒有那麼多！
眾所周知，『浮夢』僅僅只是布料，卻真不是什麼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這『浮夢』是邊陲小國織夢國特有的。
傾盡全國繡娘之力，一年也才得一匹，不僅僅是繡娘的工藝技術，更重要的是原料。
想要織『浮夢』，就必須要織夢國特有的一種蟲子吐出的絲。
這種蟲子叫做凜冬。顧名思義，只能活在寒冬臘月，每年一開春，凜冬就會死。
只有在死之前，它們才會吐絲。
而每一千隻凜冬，最多的時候也只能收一兩絲，而一般情況下只有一半不到。
可想而知，想要織成一匹『浮夢』，那有多不容易。
織夢國也不是沒有想過大規模的養殖凜冬，但是養殖凜冬需要的環境極為苛刻，那麼多年，他們也沒辦法改變。
織夢國歸屬於大夏之後，這『浮夢』就成了進貢給大夏皇宮的貢品。
皇帝的妃子們能有一塊『浮夢』做手帕都是極稀罕，值得艷羨的了。
就連皇后也只不過有一條『浮夢』做的披帛罷了，更別提居然有人奢侈的用來做衣裳。
這一身得用多少布料啊，依著這『浮夢』有價無市的情況，這一件衣服恐怕是穿了一座府邸在身上！
還是親王府邸！
文瑤也沒有想到，顧千嶼竟然會給她送來了這種東西。
她懷疑顧千嶼大概是沒長腦子，先不說這東西她敢不敢穿去宮宴。
就說，打著惠和長公主和文榮郡主名義送來這玩意兒，但凡許府的人稍微有點見識，你就說人能相信嗎？
要是能信，才真是奇了怪了！
要不是她從顧千嶼身上沒有感受到惡意，文瑤只會覺得顧千嶼是想玩死自己。
他一定跟她有仇！
*
今日的宮宴對於江墨離來說，還是挺重要的，理所當然他也會去的早一些。
一早就叫管家備好了馬車，此時也準備出門了。
「主子，文榮郡主來了。」
江墨離剛被身邊的丫鬟伺候著穿好披風，管家就匆匆跑了進來。
「文榮，她這時候來做什麼？」照說，以她愛湊熱鬧的性子應該一早就隨著姐姐進宮了才是。
江墨離這裡一向是許文榮郡主自由進出的，因著姐姐惠和長公主自來疼他，他也心疼姐姐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寶貝女兒。
他府邸這些人自然也知道主子疼郡主，所以一向是不攔她的。
「小郡主沒說，她去了她的院子了，還帶了個不認識的女子。」管家說的是文榮郡主在六皇子府的院子。
文榮郡主自小就喜歡纏著江墨離，她只比這個舅舅小几歲，江墨離寵她也就在府里給她留了個院子。
至於文瑤，管家是沒有見過的。
「陌生女子？」江墨離皺了皺眉，要出門的腳步一頓，就轉向了後院。
管家也不解，連忙跟上：「是的，不曾見過，看著和郡主差不多的年紀，氣質但是不凡。」他其實也沒敢細看。
郡主雖然愛胡鬧，但向來做事有分寸，今兒個本就特殊，管家實在摸不透，這才來稟報。
江墨離倒是有幾分猜測，但也不敢肯定。
又往前走了幾步，穿過迴廊，過了垂花門，就是文榮郡主的院子了。
江墨離腳步未停，才走近，公主府的人就分分行禮：「見過六皇子！」
「免禮！你們郡主呢？」
「回六皇子，郡主和許小姐在裡面。」回話的是文榮郡主身邊的丫鬟，許是知道江墨離會過來，特意等在了外面。
「許小姐？許文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