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篁山脈呈南北走向,全長一千多里,北寬南窄。
黃芽村在茅篁山偏南的地方,和魏縣正好隔山相望,直線距離只有不到四十里。
但這四十里路上,峰高崖陡也就算了,中間還有一條寬近二十米的大河谷,河谷兩岸都是懸崖,水流湍急,小點的船壓根兒待不住,直接就被衝下去了。
至於大船,那也開不進來。
蘇長悅沿著河走了一遍,好傢夥,從北到南,落差快一千米了。
真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啊。
好在這難不倒勤勤懇懇且永不疲倦的機器人們。
蘇長悅規劃出一條相對好走的路線之後,機器人們就開工了。
這條路可比山谷後頭那條小山路麻煩多了,整整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修好。中途還有好多是僅容一兩個人通過的狹長小路。
還有河谷上頭那座橋,肯定不能修的太離譜,蘇長悅在河谷最窄的地方用鐵索架起了一座吊橋,橋下水流激盪,走上去顫顫悠悠的,看著就嚇人。
…………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魯家人的日子過的還不錯。
就是孩子們的婚事依然讓錢氏和魯老頭犯愁。
二妹就不說了,條件低的魯家人看不上,那條件好的也不會想要娶個寡婦;
還有魯三,他今年也十七了,該娶媳婦了,可也不知道他在想啥,錢氏給他說了兩個他都不願意!
這些其實並不用蘇長悅操心,讓他鬱悶的是,雙胞胎如今也快兩周歲了,馮杏花想再生個孩子!
啊這……
就算蘇長悅是返虛期大修士,那也沒辦法讓人單性繁殖啊。
自打取代原主之後,蘇長悅一直也沒有碰過馮杏花,她真有需求的時候,蘇長悅一般都是用一張入夢符解決問題。
夢境內容基於她自身的需求和想像合理衍生,體驗感很不錯——自打使用了入夢符之後,馮杏花看蘇長悅的目光都溫柔了不少。
可惜,再逼真的入夢符,也沒辦法讓馮杏花懷孕了。
好在已經有兩個兒子傍身,她的底氣足足的,便是之後生不了,也沒關係。
山谷里的地也已經開闢到了將近二十畝。
這麼多的地,肯定不可能是魯家人自己開的。
魯老頭還有兩個親弟弟活著呢,作為兄長,自家日子過的好了,他就想拉拔一下弟弟們。跟蘇長悅商量之後,魯老頭在去年帶著兩個弟弟也上了山。
還有紅薯,第一次收穫的時候,魯老頭在地頭上看著挖出來的超大一堆紅薯,又哭又笑,瘋了似的磕頭,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感謝山神還是感謝老天爺,總之把他能想到的神靈和祖宗們都謝了一遍。
過了一個來月,魯老頭才勉強恢復正常。
到了今年,山谷里的人就更多了。
蘇長悅做主,通知了錢家和馮家。
山谷里又多了好些簡陋的木屋和草棚子,看上去也多了幾分人氣。
所有知道山谷存在的人,都默契的保守了秘密。
在這裡種的糧食雖不用交稅,可也沒地契啊!外人要是知道了,來搶他們的地怎麼辦?!
有些人家更是把重心都轉移到了山谷的地里,比如馮家。
馮家人口少,馮杏花只有一個弟弟,叫馮麥穗,今年才剛十一。
馮父讓馮母帶著馮麥穗在自家地里忙活,他整日在山谷里下死力氣幹活,都不怎麼回家。
他開出的荒地雖然不多,可他聽了蘇長悅的話,在那開出的荒地里都種上了紅薯。
看著收成,馮父更有動力了,他比魯老頭有決斷力,跟蘇長悅商量之後,他已經打算把家裡的地賣掉,全家搬到山谷來住了。
除了馮家,錢氏的哥哥也打算把家搬進山谷里。
和馮家不同,錢家是不得不搬。
錢大舅家的小孫女今年十三歲了,這姑娘會長,盡挑著父母的優點,雖然有點瘦小,可也是個清秀小美女。
她跟著爹娘去鎮上買東西的時候,就被人看上了。
這人其實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就是個普通地主,家裡有一百畝地。可最關鍵的是,錢大舅家人口多,地不夠種,又租了十幾畝一起種著,租的就是這家地主的。
這地主今年都五十了,想讓錢姑娘給他當妾。
錢大舅當然不干,可不同意那地主就不肯繼續把地租給他們。
正發愁呢,就聽蘇長悅說,他在山裡發現了個好地方,可以偷偷種地。
那還有什麼說的,搬!
就算進山當野民,好歹地是自己的,種出來的糧食也是自己的!
…………
又是一年秋收。
山谷里的地雖然是剛開出來的田,可有從魏縣買來的肥料,有高產種子,收成著實不錯。
至於山下的……嗯,還是老樣子,或者說,因為照顧的不夠精心,收成比往年還略少了一些。
沒辦法,精力放在山谷那邊,這裡就有些顧不到了。
剛把糧食收回家,收稅的小吏就來了。
交了稅,新糧就不剩多少了,整個黃芽村都愁雲慘霧的——就這麼點糧食,可怎麼撐到明年?
魯老頭也開始猶豫了,要不,也把地賣了,像舅兄和親家一樣,搬到山谷里住?
山里到底不方便,山路陡峭,等到了冬天更是危險,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掉落,魯老頭遲遲做不出決定來。
再說了,真要搬到山裡去,二妹和魯三的親事咋辦?
錢大舅對此倒是看得更明白:只要能家裡有糧,手裡有錢,咋會娶不到媳婦呢?他如今帶著一大家子人在山谷里拼命開荒種地呢!日子過的可有奔頭了。
至於山路危險,那是好事啊,要不是地方足夠隱蔽、山路足夠危險,這樣的好地方能輪得到他們這些窮泥腿子?早被那些老爺們占了。
莊戶人家,沒事兒也不會老往鎮上跑,頂多就是個把月去一趟,買些油鹽醬醋之類的生活必需品。
收了稅沒幾天,有人求到了魯老頭這邊,來借錢。
這人叫程猛,原本是難民,十幾年前逃荒到這裡,落了戶。因為逃荒傷了身子,他家裡長輩沒的早,也沒兄弟姊妹,直到快三十歲了,才攢夠了錢,娶了個寡婦。
一個月前,那寡婦給他生了個兒子,把程猛樂的不行。
可現在呢,三十歲的漢子,眼睛熬的通紅:「魯大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家裡糧食都交了稅,沒得吃,狗蛋他娘沒奶,娃兒餓的整晚整晚的哭……」
程猛沒法,這才求上門來,想借點細糧給兒子熬點糊糊。
至於為什麼來魯家借——這也是明擺著的事,能不能吃飽,光看氣色就瞞不過人。
整個黃芽村,魯家人的氣色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