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水,但情況並沒有變得更好——村裡的大部分人,沒有糧食了。
天還沒亮,蘇長悅抱著石頭,正在睡覺,忽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瞬間就睜開了眼。
這一路上,她從來都沒能好好的睡過一覺,越往後越是如此。
面臨絕境的時候,三觀,良知,底線……它們的存在,似乎也開始搖搖欲墜。
隊伍外圍,三五成群的流民們,也越來越多了。
蘇長悅已經不敢讓石頭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最讓人心寒且害怕的是,覬覦的目光,不僅僅來自於外部,隊伍里也有人的目光開始讓人恐懼——那是餓瘋了、已經失去了理智、只剩獸性的眼神!
蘇長悅晚上越發不敢睡沉了。
這次剛一聽到動靜,她就瞬間睜開了眼睛,手裡,也出現了一柄鋒利的砍骨刀!
聲音越來越近,有人走到了車旁。
蘇長悅攥緊了刀,靜靜地等著,她的眼神中,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瘋狂和兇狠之色。
那人在車旁停了停,一隻手便伸了進來,直接向蘇長悅身上抓去。
蘇長悅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刀就直接劈了上去!
吃了大力丸之後,她的力氣本來就很大,如今緊張之下動手,更是絲毫也沒有留力,這一刀,直接把那隻伸進來的手給整個剁了下來!
一聲慘嚎,劃破了夜空的寂靜。
但沒有人過來——哪怕是幾米之外的李三木家,也沒人過來。
不僅沒過來,趙春桃和李三木,把兩個兒子都塞到車上之後,夫妻二人手裡拿著棍棒和砍刀,死死的護在自己的車旁,一副拼命的架勢。
兒子和鄰居,毫無疑問,他們要拼死保護的,是前者。
小石頭被這一嗓子吵醒了,嚇得要哭,蘇長悅這時候可沒空哄孩子,她一鼓作氣,從車裡追了出來。
被砍斷了手的人,蘇長悅不認識,但那瘦骨嶙峋的模樣一看也知道,是流民。
沒什麼好說的,胸中似乎翻滾著一股戾氣,蘇長悅沒說話,她一腳踩住了那個不斷翻滾的流民,稍微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一刀砍了下去!
她的手很穩,砍的很準,一刀就直接砍斷了那個流民的脖子。
慘嚎聲戛然而止,血腥氣撲面而來,蘇長悅的喉嚨動了動,把那股子反胃感給壓了下去,然後才抬眼向四周看去。
雖然夜色深沉,但影影綽綽的,蘇長悅也能看到,還有兩三個影子倉惶的往後退。
蘇長悅一腳把砍下的人頭踢走,又拎起那人的屍首,直接向外甩了過去。
她沒說什麼狠話,但那夜色中晃動的人影,卻再也沒敢靠近她的車。
…………
殺人了……
蘇長悅自然是再也睡不著了,她在車廂里坐著,下意識的輕輕拍著懷中的小石頭,說不上此時是什麼感覺來。
說真的,踏上逃荒路的時候,她還沒怎麼意識到這一點,可後來等流民越來越多、路邊的屍首也越來越多的時候,蘇長悅便有了這樣的覺悟。
在別人眼裡,她和小石頭,是弱者,是可以壓榨欺凌、乃至掠走當做後備糧的存在。
蘇長悅不想死,她還想完成任務,積攢能量,繼續去見識更多的世界。
還有小石頭,好歹相處了十幾天,又乖乖巧巧的,蘇長悅也不忍心看著他死掉。
我不殺人,人便殺我——在這樣的世道,被殺了之後,似乎還不是結束。
道路兩旁的屍首,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白骨,有些骨頭上,還殘留著啃食的痕跡。
歲大飢,人相食……
蘇長悅從來沒有覺得,這輕飄飄的六個字,是如此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