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喬只「哦」了一聲,便不再多語。
她瞅著荀隱桌上的公文發出感慨,對這位「身殘志堅」、一心工作的人才心生佩服。
按照慣例,她又厚著臉皮在荀隱府中蹭了一頓飯才離開。
五日後,正是左相羅柄華的壽宴。
今天清晨下了場大雨,一場秋雨一場寒,蕭瑟之意漸濃。
豆蔻替她穿上了件月白色闊袖錦衣,但禹喬仍覺得有些冷,又在披了件大氅,搓手生熱,上了馬車。
她起得晚,也沒有用早餐,便想著先到左相府中吃吃點心熱菜墊肚子。
到了左相府後,將請帖遞上去,禹喬跟著一傭人穿過彎彎繞繞的各種小道,終於到達了宴席舉辦地。
這估計是左相府中最大的園子,男女席位隔著一叢低矮灌木。最前方的中央還搭了個戲台,據說是請了帝京最受追捧的戲班子,來的都是名角兒。
禹喬來得早,園子只有幾位與左相交往較密的白鬍子老頭。戲台上,有幾人正在走位,熟悉這新搭建的戲台。 一個已經上了妝的男角未著戲服,忽而轉身,一板一眼地擺出了駕駛,卻見著了底下那宛若天人的人物,立刻呆滯在了舞台。
羅相家的丫鬟們早就巴巴地來給禹喬端上了點心熱茶。
禹喬邊吃邊等,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後,人也漸漸多起來了,歸子慕也急匆匆地走進,占了禹喬的一邊位置。
「你哥呢?」禹喬此時已經將大氅脫下,她支起左手,寬大的衣袖垂落下來,露出了她纖細白皙的手腕。
她的肌膚白到晃眼,歸子慕心想著禹喬只是個男子,怎麼膚色竟然比平日所佩戴的羊脂玉還要潔白潤澤。
而且,她的手腕似乎也比平常男子纖細……
他正想著,察覺有什麼東西砸了過來。
原來是禹喬扔了個板栗在他懷中:「傻了?」
「我哥有事去了。等等,你才傻了呢?」看自己兄弟的手腕看入迷是一件太過羞恥的事情,歸子慕立馬反嘴,「就是覺得你太容易骨折了。」
他的手腕可比禹喬的要粗 ,這才是雄壯男人該有的手段。
禹喬:……
「之前被踢斷肋骨的不知道是誰哦?」她陰陽怪氣地抓了把瓜子磕,去看隔壁女席。
穿著一身暗紫色羅裙的夜輕歌正將雙手負在背後,用一種傲視群雄的姿態從園子門口走到了席位上。
作為頂級特工,她敏銳抓住了禹喬的視線,順勢看過去。
禹喬想,這位姐姐的大腿可以抱一下。
她微微一笑,衝著夜輕歌所在方向舉了舉手中的茶杯。
在劇情里無法無天的夜輕歌看到禹喬舉動後,居然也很有禮貌地向禹喬點了點頭。
注意到兩人互動的歸子慕覺得手中的點心越吃越酸。
又過了一會,人已得差不多了,壽宴也算開始。
戲台上已經開始唱著「麻姑獻壽」的老掉牙戲本,敲鑼打鼓,咿咿呀呀,好不熱鬧。
左相羅柄華今年六十歲,正是闖蕩拼搏的好年紀。
蓄著的鬍鬚都白了,但身子骨還是硬朗的,正在感謝顯王謝珩的到來。
沒錯,這廝才沒關幾天,就被水靈靈地放出來了。
他懷中摟著的美人不變,惡意滿滿地看了禹喬一眼。
禹喬:……好欠揍啊!
男席這邊熱鬧,女席這邊更是熱鬧。
禹喬特意坐在灌木叢邊的位置,就是為了更好吃瓜。
要知道,宴席可是古代穿越小說劇情頻發地,也是各種惡毒計謀施展地。
季清悠比夜輕歌來得晚了些,但人家的戰場卻比夜輕歌早。
季清悠一來,就有一不知名的小娘子對著季清悠開炮,說是季清悠水性楊花,勾搭她一小姐妹的未婚夫。大戲一般都放在後頭,前面這種大堆都是些好應對的小嘍嘍,季清悠輕輕鬆鬆就完成了打臉,還勸說女子不要耽於感情。
季清悠自然不會發現在她發表具有現代觀點的言論時,人群中的夜輕歌一直在默默注視著她。
禹喬瞧見,夜輕歌已經開始跟其他人去攀談。攀談過程中,時不時都會瞟幾眼季清悠,估計是在向旁人打聽季清悠。
季清悠的大膽言論很得一位國公府小姐的心,男席中也有年輕公子聽到了這番大義凜然的淪喪,眼中愛慕之意更加濃郁。
她還在這顧著看熱鬧,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一直嘰嘰喳喳的歸子慕是在什麼時候閉上了嘴。
等她終於捨得把注意力拉回來了,終於發現了不同。
一位據說要處理公務的人正坐在她左手邊上。
「你怎麼來了?」
見禹喬瞪大了眼,他眉梢微挑:「嗯,不樂意?要學那管寧與我割席斷交?」
這是只有他們才懂的話。
荀家廚娘太會做飯了,以至於禹喬一直念念不忘,好幾次偷偷上門想要蹭飯。吃人嘴短,禹喬就開始了哄人模式,將荀隱翻來覆去地夸,還說她與荀隱的友誼堅不可摧,得割席斷交都得割個九千九百八十八萬張蓆子。
「我哪敢啊!」禹喬歡迎荀隱的方式就是給她抓了一把瓜子,「灌娘沒來嗎?」
「規矩點,叫那麼親密做什麼。」荀隱眉心一壓,「別在外人面前污了她的名聲。」
「好好好,我錯了。」
……
一旁,歸子慕暗恨恨地磨牙。
不算兄長的話,明明是他先跟禹喬熟起來的。
禹喬聽著「吱吱」聲,見是歸子慕磨牙,十分熱心地往他嘴裡塞了根肉乾。
羅柄華倒是沒有想到荀隱居然會來參加他的壽宴。
荀隱因眼疾,夜裡不外出,白日也鮮少出門,宴會也幾乎從未參加過。
各種陰謀在他心中閃過,他還是掛著慈愛地笑,帶著杯酒去感謝荀隱的到來。
禹喬在一旁太過耀眼了,羅柄華自詡是個不以貌取人的君子,但還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禹喬,還主動與禹喬交談了幾句。
戲抬上的《麻姑獻壽》已經唱完,有人點了場熱鬧的戲,卻被謝珩揮手打斷,說是太過無聊了,便讓那些戲班子唱《春日宴》。
這是帝京最近大熱的戲曲,講男女之間的情感之事,有些唱詞較為大膽。
在人家壽宴上唱這個戲?
禹喬看了眼羅柄華,小老頭面上一直樂呵呵的,根本無法判斷他內心真實想法 。
是個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