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重度潔癖來說,衣櫃裡突然裝滿了別人的衣服簡直好比當頭淋了一盆污水,根本無法忍受。陳立果一想到那些五顏六色的細菌蔓延到了他的整個柜子里,全身的汗毛都炸了,他直接衝出去對著程行歌大吼了一通。
看那模樣若不是腹部還有傷,估計得對程行歌直接動手。
程行歌倒也沒想到陳立果反應居然這麼大――他把陳立果上了都不見他有這反應的。
「冷靜點。」程行歌道,「我是全部清洗過一次,再放進去的。」
「那也不行,那也不行!!」第一次在程行歌面前表現出如此暴躁的一面,陳立果像個被點燃了的煤氣罐,他喘著粗氣,死死的瞪著程行歌,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麼要衣服塞進去――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有多髒?」
程行歌面色平靜的看著陳立果炸毛,也不說話,等陳立果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才道:「做都做了,那怎麼辦?」
「拿出去啊!」陳立果說的理所當然。
「那可不行。」程行歌說,「我要住在這裡,你得幫我想個法子。」
陳立果氣的臉都白了。
程行歌反正已經習慣了陳立果生氣,坐在沙發上就這麼看著陳立果發火,既不勸說,也不回嘴。反正陳立果生氣罵人也沒說髒話,罵人的樣子還特別好看,程行歌居然看的津津有味。
陳立果罵累了,見程行歌這個王八蛋還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眼神表情沒有一點要改正的地方,頓時胸悶。
他非常不滿的說:「程行歌,你就不能聽我說話?」
程行歌笑眯眯的看著陳立果,那眼神露骨的嚇人,也不知道腦子裡又想到了什麼黃暴的東西,他說:「我在聽啊,寶貝你繼續。」
陳立果啞然,最後咬牙道:「你這個混蛋。」
程行歌故意露出無奈的表情。
陳立果最後把衣櫃裡和程行歌放在一起的衣服全都取了出來,用洗衣液泡著,看來是打算全部手洗一遍。
程行歌由著陳立果,也沒有要勸的意思,反正到最後妥協的不是他。
陳立果去洗澡的時候,特意將傷口用保鮮膜包裹了一下害怕沾水,不過即使是這樣,他還是速戰速決,很快就出來了。
陳立果從臥室里走出來,程行歌正在同人打電話。
電腦那頭的人似乎心情非常不好,咆哮的聲音大到陳立果竟是都能聽見一二。
「我不想聽你解釋。」坐在客廳里的程行歌冷漠道,「你既然敢做,就別怕我報復。」
電話那頭又是一通敘說。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程行歌道,「我只知道結果。」
電話那頭大聲罵了一句。
程行歌說:「夠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都在散發著濃濃的戾氣,這個模樣的程行歌陳立果從未見過。
他看起來充滿了攻擊性,簡直就像一頭正在爭奪領地的雄獅。而程行歌在陳立果面前,即便再怎麼強勢,也帶著幾分柔軟,但或許眼前模樣的程行歌,才是在外人面前真正的他。
陳立果有些疲憊,洗完澡後便上床準備睡覺。
程行歌很快結束了電話,走到臥室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陳立果的額頭確認他的狀態,他道:「雲止,我真的很抱歉。」
陳立果也不知道他是在為照片道歉,還是衣服道歉。
程行歌道:「那人是我的一個朋友……關係太好,我沒想到他會把照片泄露出去。」
陳立果差點就捂著耳朵搖頭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你解釋了。
程行歌有點遲疑,可到底是把話說出了口,他說:「他……便是那個組織的領頭人。」
陳立果心中一動,道:「那個殺人組織?」
程行歌半晌後才點點頭。
「那你呢。」陳立果說,「你和那個組織也有關係麼?」
程行歌慢慢道:「有些關係,但關係不大。」
陳立果說:「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程行歌說:「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不過他既然將前面的內容告訴了陳立果,顯然就代表他已經決定將這個人從他的朋友名單里除名了。
而命運之女徐曉荼在程行歌的庇護下,什麼都能去查,只要她查得到。
這大概是陳立果和程行歌在一起後,對這個案件最大的幫助。
程行歌又道:「我要出去一趟。」
陳立果閉上眼睛,沒有給程行歌回應。
「你好好休息。」程行歌看著陳立果的面容,似有不舍,「等我回來。」
隔了好一會兒,陳立果聽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他睜開眼睛,立馬起床打開電腦給命運之女發了郵件。
郵件里大概說了一下案子和程行歌的朋友有關,讓命運之女往這個方向查。
發完郵件之後,陳立果對系統道:「我感覺我現在就是一個潛入敵營的烈士!」
系統:「……」
陳立果羞澀道:「好想敵人用最嚴酷的方式拷問我。」
他特意加重了拷問兩個字。
系統簡直想對陳立果翻白眼――如果他有眼睛的話。
陳立果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後,很快就睡著了。
也不知是不是陳立果的錯覺,在他被捅了一刀之後,殺人案的頻率迅速下降。從每個月最少兩三起,直接變成了這個月都悄無聲息。
但這個案子在時間的催化下影響力還在發酵,據說網上已經出現了很多關於想要加入這個組織的聲音。
「都是**的人被殺掉了,這個組織也沒壞到哪裡去嘛。」
「對啊,之前被殺的那個高管,不也是個這樣的人麼。」
「我就看他不像個好人。」
「嘖,這些人都是死有餘辜活該啊。」
陳立果翻了一下論壇就直接關掉了,他強烈懷疑,他如果被護士長直接捅死,網上會不會也把他給罵一通。
陳立果委屈的說:「我從來都不願意的,人家根本不是辣種人。」
系統全程冷漠臉:「你難道不喜歡程行歌?」
陳立果說:「討厭啦,死鬼。」
系統:「……」
陳立果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後回答了系統的問題,他道:「其實還是滿喜歡的,畢竟粗又長。」
系統:「……」
陳立果說:「用四個字形容一下,大概是一步到胃?」
系統:「……」他對陳立果的語言功底,感到了深深地佩服。
中文還真是,博大精深啊。
程行歌雖然高調宣布入住陳立果家裡,但其實他這個月特別的忙。
忙的根本不回家。
陳立果還期待和他過一段沒羞沒躁的日子再去下一個世界呢,哪知這人根本不回家的。
陳立果:「歸來吧~歸來~浪跡天涯的遊子~」他一邊唱歌一邊打掃衛生。
系統承受著陳立果的魔音灌耳,再一次往總部發一封關於ai權益保護的相關內容。
陳立果正唱的開心,就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拿起一看,發現是命運之女打來的。
「餵。」陳立果道。
「蘇醫生!!」徐曉荼激動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她喘著粗氣,情緒亢奮到了極點,「謝謝你!!」
陳立果一頭霧水。
徐曉荼的語速飛快,她道:「如果不是你給我提供這些線索,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查到這些東西――蘇醫生,謝謝你!」
陳立果莫名的有點不好意思,他道:「你太客氣了。」
徐曉荼還在傻笑。
陳立果說:「你們查到什麼了?」
徐曉荼說:「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陳立果哦了聲,道:「那好吧。」
徐曉荼給陳立果報喜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陳立果一問系統,才知道完成度又上升了五點,離真相不過是一步之遙。
電話剛掛不久,急促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陳立果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他遲疑道:「你是?」
那男人說:「有你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陳立果:「……我沒買東西。」
那男人說:「我只是快遞公司的,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
陳立果有點遲疑,他總感覺眼前這場景有點像他在原來的世界那種:開門查水錶,開門順豐快遞的場景。
陳立果說:「東西我不要了,你送回吧。」
那男人一愣,似乎完全沒想到陳立果是這個反應。
男人的遲疑更是讓陳立果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他道:「你走吧,不然我報警了。」
男人這才轉身走了。
陳立果感嘆道:「還好我機智。」
系統心想你機智個屁,不是我你早被人捅成海綿寶寶了。
那人剛走不久,程行歌的電話就接著打了過來,電話接通的第一句話便是:「待在家裡,誰來敲門都別開。」
陳立果在心中暗暗唱到:不開不開我不開,粑粑沒回來。
程行歌的語氣里有點疲憊,他說:「最近要出大事……你,注意安全。」
陳立果道:「什麼事?」
程行歌道:「我不好在電話里和你細說,你等我回來。」
陳立果又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程行歌計算了一下時間,道:「最遲明天下午,這期間你不要出門,我會派人來守著。」
陳立果道:「為什麼我又被牽連了進來?」
程行歌說:「因為我喜歡你。」
陳立果:「……」很好,這個理由給零分。
但命運之女的進度修改就近在咫尺,陳立果這時候要是被人捅了腎,那肯定是很不划算的買賣。所以雖然他心中不虞,但到底是聽了程行歌的話,縮在家裡。
程行歌說的保護陳立果的人很快就來了,是三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往那一站,跟要債似得。
物業被嚇的給陳立果打了電話,委婉的問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需不需要報警。
陳立果深沉的回答:「不用,都是我小弟。」
物業:「……」
不過這三個人來了之後,不但會幫陳立果買菜倒垃圾,還隔絕了所有來訪的人。
陳立果的幾個同事本來想來看望一下他,都給這三人攔了回去。
陳立果起床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情,有點生氣:「你們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張?」
三個門神:「……」沉默。
陳立果說:「你們就不能詢問一下我的意見?」
其中一個稍微沒那麼壯的門神說:「我們詢問了程先生的意見。」
陳立果說:「你們就那麼聽他的啊!」
那人很誠懇:「他給我們結帳。」
陳立果憤怒的唾棄道:「呵,錢?他給你們多少錢?」
那人說了個數字。
陳立果聽完之後,沉默三秒,把門關了――把他兩個腎,兩個□□賣了還得差點。
陳立果難過的說:「我從不知道,這個世界是這樣的物質。」
系統說:「你收錢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
陳立果:「……我會因為物質出賣靈魂?」
系統說:「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會出現啊。」
陳立果想了想,覺得系統真是越來越哲學了,對啊,他要是不出賣靈魂,咋會在這些世界到處亂穿呢。
哲學的系統和思考哲學的陳立果一起陷入了沉默。
程行歌和命運之女的反應,都在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陳立果也猜到了事情差不多走到了結尾,但卻沒有料到這一切來的如此突然。
當某天晚上,警方宣布某個黨派的高層人物因為涉嫌殺人被捕的時候,所有媒體都爆炸了。
陳立果那天睡得著,第二天吃了早飯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出了事。
在警方的全力調查下,居然發現那高層和目前到處作案的殺人組織有關,且與此同時,也爆出警察上層,和一個全心全意為愛滋事業做貢獻的慈善家也參與其中。
其實民眾是很八卦的,特別是面對這種案件的誘惑。雖然警方還沒有公布具體細節,但所有社交媒體幾乎都直接炸鍋。
陳立果的社交軟體也被轟炸著,只因為護士長居然在這個案子裡充當了證人的角色。
被採訪的護士長被打上了馬賽克,聲音也經過了處理,她說:「沒錯,他就是這個組織的組織者。」
記者問:「他一開始就組織你們去殺人?」
護士長說:「不,他一開始是想幫我們。」她淡淡的述說著,已經全然沒有了想要殺死陳立果時的瘋狂,看來也是從那段糟糕的記憶中走了出來,她道,「這個組織建立的最初目的,並不是殺人。」
記者說:「那後來是怎麼變性的?」
護士長說:「因為又有參與者加入了。」她道,「我只知道個大概,並不清楚具體情況。」
記者說:「你的家人也是受害者麼?」
護士長漠然的撕開了自己的傷口,她說:「我的丈夫就是因為婚後出軌,得的愛滋,好在那時候我和他關係正好處於冰點,沒有被傳染……但是,我的女兒卻沒能倖免。」她後來想來,女兒被傳染大概是摔傷之後傷口無意間的碰觸,若當時處理傷口的人事是她,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總而言之,護士長的女兒成了這件事的犧牲品。
護士長繼續道:「我知道這件事後,很崩潰……非常崩潰,對我的丈夫起了殺心。」
記者說:「所以你殺了他?」
護士長道:「不是我動的手,是那個組織里的人,他們都是被愛滋患者惡意感染的受害者,他們……很恨那些**的患者。」
其實這個案子已經破了,記者這麼問,顯然是想故意製造點噱頭。
護士長道:「他們都是無辜的,一開始,我們聚集起來是想互相幫助,讓那些人不要再去禍害別人,只是後來……卻變了味道。」
事情的真相和脈絡就這麼展現在了眼前。
但陳立果還是隱約覺得其中有什麼關節沒有打通。
程行歌在這個組織里,扮演的是個什麼角色呢,他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組織?陳立果可不信程行歌是個為博紅顏一笑,什麼都肯做的人。
記者又道:「你最後有什麼想說的?」
護士長道:「我想對被我傷害的人……說聲對不起。」她的語氣微微哽咽了一下。
採訪到此結束,記者做了總結:「這個人,只是案件中的一環,相信還有更多我們未知的真相,等待著被揭發。」
這個案子的持續時間足足半年之久,期間死掉的受害者最多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五六個,是個非常惡劣情節嚴重的刑事案件。
這種案子一旦引起大眾的注意,就別想再這麼強行壓下去。
案子的謀劃者,一個帶著一個被挖了出來,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卻沒辦法被判處嚴苛的罪行。因為他們都不是行兇的人。
被挖出來的人幾乎都維持了同一個說法:他們只是想幫助這些人,並沒有唆使他們去犯罪,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種說法是靠不住腳的,因為被抓的大部分兇手,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
但是警方卻又沒有證據證明,就是這些人唆使了犯罪。而且就算給他們定了罪,一個唆使犯罪,稍微打點一下,就能有期徒刑變成緩刑。
陳立果正在著急這該怎麼辦,沒想到就有新的證據爆了出來。
其中一個最重要的主犯,居然也曾經殺過人,雖然殺人案已經同現在相隔十幾年,年代十分的久遠,但那證據卻是鐵證,一點沒有翻身的餘地。
其他幾個犯人的污點也都被逐漸挖出。
這一看就絕不是警方的手段,陳立果倒是覺得很有程行歌的風格。
不過這個組織的創始人,也就是曾經致力於幫助hiv患者的慈善家,卻讓人再次感到了莫名的悲哀。
他在警方的筆錄中很坦誠的說:他發現整個事情脫軌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想要報警,可是又害怕牽連無辜的組織成員,再加上家人受到他人的威脅,一時間前後為難,但等他下定決定時,事情去已經走向了不可挽回的邊緣。
陳立果看新聞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程行歌回來了。
他一身風塵,滿臉倦色,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陳立果,臉上緊繃的表情慢慢鬆懈下來,他道:「雲止。」
陳立果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要上千迎接的意思,甚至連句話也沒說。
程行歌也不在意,他先去拿了乾淨衣服,去了趟浴室,洗的乾乾淨淨後,才從浴室里出來。
「雲止。」程行歌低低的叫著陳立果的名字,他的聲音好聽,又故意叫的婉轉,光說個名字都讓人覺得他是在講情話。
陳立果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吭聲。
程行歌見陳立果這般態度,有點委屈,坐到陳立果身邊,道:「你怎麼不理我。」
陳立果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道:「我和你無話可說。」
程行歌低低嘆氣,他說:「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麼?」
陳立果心道來來來,來叔叔懷裡,叔叔好好的疼!愛!你!但他臉上還是一派冷漠,他說:「怎麼疼?給你兩巴掌?」
程行歌;「……」
此時新聞正在播放有關內容,程行歌扭頭也看了一眼,才道:「事情就快結束了。」
「結束了?」陳立果嘲諷的笑了笑,他說:「只要死去的人的親人還活著一天,這件事就永遠不會結束。」
程行歌凝視著陳立果的側顏,發現自己居然愛極了陳立果這冷淡的模樣,喜歡他微微皺著的眉頭,抿起的嘴唇,和眼角那一枚惑人的淚痣。
已經許久未曾舒緩欲丨望的程行歌呼吸越來越急促。
陳立果是什麼人,他可是開雲霄飛車的老司機,程行歌呼吸一變,他就立馬知道程行歌想幹啥了,心裡真是覺得又刺激,又害怕,還有點小期待呢。
程行歌忍耐道:「雲止,我想你了。」
陳立果面上一派風輕雲淡,他說:「哦。」
程行歌再也忍不住,轉身抱住了陳立果,不顧他的掙扎,吻上了他的唇。
陳立果一開始還掙扎,後來卻放棄了,讓程行歌親吻。
程行歌本來情緒激動,可在注意到陳立果冷淡的眼神後,他激動的情緒卻被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的氣息都沉了下來。
陳立果見狀極了,心道別啊兄弟,你怎麼那麼脆弱呢!
脆弱的程行歌軟了……
陳立果:「唉,這人不行。」
系統:「……」
陳立果面色滄桑的罵了句髒話,然後聽到系統說命運之女的完成度到了九十八。他感覺自己估計就要穿走了,還想在這個世界飆最後一波車,哪知道程行歌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也不知道程行歌要是知道了陳立果在想什麼,會不會揪著他狠狠的操一頓。
程行歌說:「雲止。」
陳立果眼睫低垂,他緩緩道:「程行歌,別逼我好不好。」
程行歌坐了很久飛機,時差也沒調過來,本來就十分的疲憊,這會兒被陳立果澆了冷水心情更加糟糕。
他重重的抹了一把臉,道:「我去睡覺。」
陳立果看著程行歌的背影,流出了悲傷的淚水。
程行歌困過頭,這會兒卻又有點睡不著,他躺在蘇雲止的床上,嗅著他的氣息,耳邊隱約傳來新聞的聲音。
蘇雲止冷淡的表情,厭惡的眼神,無一不在給程行歌挫敗感。若是平日裡還好,今天他格外的累,看了之後,竟是覺得有些受不了。
程行歌想著想著,混混沌沌的睡了過去。
陳立果把新聞的聲音調小了些,他道:「徐曉荼的命運點快滿了吧?」
系統嗯了聲,道:「如果猜得不錯,應該就是這兩天。」
陳立果有點落寞的說:「這就走了。」
系統:「……你不樂意?」
陳立果說:「還有點捨不得這五光十色的世界呢嘻嘻嘻嘻。」
系統:「……」
程行歌一覺睡到第二天,醒來從臥室走出去,才發現陳立果這一晚上是在沙發上將就的。
陳立果雖然出院了,但腹部的傷口卻還沒有完全癒合,這麼睡著,也不知道多難受。
程行歌把陳立果抱起,想要把他送進臥室的床上。
陳立果睡的迷迷糊糊,被程行歌抱起也不掙扎,反而用臉貼著程行歌的手臂蹭了蹭,像只可愛的小奶貓。
程行歌沒忍住,低下頭親了親陳立果的臉頰。
陳立果嘟囔了一句:「疼……」
程行歌心一沉,想到了陳立果的傷口,他輕輕掀開陳立果的睡意,看到了還未拆線的創口,這個創口和陳立果其他部位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是如此的礙眼。
程行歌暗暗咬牙,把陳立果放在床上後轉身走了出去。
然後他一走,陳立果就補上了後面的夢話:「好爽……不要停……」
系統:「……」
其實說夢話這種事情,得看陳立果穿的那個人的情況,有的身體喜歡說夢話,有的身體卻很安靜,蘇雲止之前都沒有說夢話的經歷,所以系統也沒多做準備,差點被程行歌聽了去。
系統:「……」真好奇要是就這麼崩了人設,陳立果醒來之後會不會哭暈在下一個世界。
不用上班的陳立果照例呼呼大睡,直到中午才在香氣瀰漫的午飯中醒來,他坐起來迷糊了一會兒,才道:「我、我怎麼了。」
系統說:「你死了。」
陳立果大驚:「怎麼死的?」
系統道:「蠢死的。」
陳立果這才發現系統是在騙他,他嘟囔道:「你能別嚇我麼。」
程行歌聽到臥室里的動靜,穿著圍裙走進來,道:「飯做好了,起來吃飯吧。」
陳立果看了他一眼,嗯了聲。
午飯很豐盛,陳立果唱了一口程行歌做的魚,感嘆道:「系統,你就和我老實說吧,這個程行歌是不是你派來的npc。」
系統道:「嗯?」
陳立果說:「做飯的味道都一模一樣!」
系統冷漠道:「我派來的npc都想把你捅死。」
陳立果:「……」
菜的味道很好,陳立果吃的很是開心,不過為了矜持,他還是只吃了個七分飽就停了手。
陳立果的反應已經夠讓程行歌驚喜了,他說:「喜歡麼?晚上想吃點什麼?」
陳立果淡淡道:「不用麻煩了。」
程行歌道:「不麻煩。」
陳立果說:「你什麼時候走?」
程行歌道:「這段時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那件事基本塵埃落定,只是還需要他去落下最後一塊重石。
陳立果也就隨便問問,似乎並不太在意程行歌的回答。
程行歌實在是拿陳立果沒辦法。他的確是可以像之前那樣繼續強迫陳立果,可陳立果現在身上還帶著因為他而受的傷,傷口還沒徹底痊癒,程行歌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出差錯。
這段時間,只要新聞一打開,就是關於殺人案的各種報導,各種專題。
陳立果盯著電視看了一會兒,忽的開口問:「你在裡面是什麼角色?」
程行歌夾菜的動作一頓。
陳立果眸子看向了他,裡面情緒平淡,好像在和程行歌聊家常,他道:「殺人者?領導人?」
程行歌擦了擦嘴,慢慢道:「我不過是個投機者罷了。」
陳立果似乎有些不信。
程行歌道:「若我是那個組織的領導者,怎麼可能出賣那個組織的消息,還落井下石?」
這倒也能解釋的通,程行歌繼續道:「我只是偶爾和他們有同樣的目標。」
誰都不知道,那個被殺死的高層人物也是個愛滋病的攜帶者,他在潛規則一些人的時候,竟是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那些人,甚至故意不戴套子。
這件事被程行歌特意提供給了那個組織的某些極端人士。
於是高層被殺,程行歌卻是沒有耗費一點力氣。
陳立果似乎有些迷惑,他說:「所以從到位,你都只是一個旁觀者?」
程行歌說對。
陳立果聞言沉默片刻,終於消去了最後一層違和感,他道:「我……想問……」
程行歌第一次看見陳立果這般吞吞吐吐,倒有些好奇陳立果到底想問什麼了。
陳立果紅了臉頰,眼裡有些惱恨,他咬牙道:「你、你為什麼會突然跟蹤我。」
程行歌覺得這個模樣的陳立果真是可愛極了,他道:「你知道你醫院的護士長麼?」
陳立果點點說直到。
程行歌道:「她把你當做神一樣崇拜。」
陳立果:「……」
程行歌說:「天天同那個組織里的人說關於你的事,說你有多好,多乾淨。」
陳立果想起護士猙獰的表情,覺得自己的腎在隱隱作痛……
程行歌說:「你就是這麼走入我的視野的。」他繼續說,「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我就對你有了興趣,後來了解了你的信息,就更覺得有趣。」
陳立果道:「所以你就跟蹤我?」
程行歌非常不要臉的說:「那哪能叫跟蹤呢,這是我們在增進互相的了解啊。」
陳立果:「……」了解個屁。
程行歌說:「雲止,我不會同人隨便發生關係,既然我要了你,那就要和你過一輩子。」
陳立果卻冷笑起來,他說:「程行歌,上次你說完這句話,就把我那種照片給了別人。」
程行歌臉色一僵。
陳立果說:「這次你又說這種話?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可以給其他人的?」
程行歌泄了氣,他說:「這的確是我的不對。」他得到陳立果實在是太開心,就好像吃到了最美味糖果的孩子,總想著炫耀一番,雖然他挑的照片裡,陳立果並未露出身體,可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這已經很讓人生氣了。
程行歌說:「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陳立果冷漠的看著程行歌,眼神里毫不動搖,他說:「別這麼和我說話,我噁心。」
程行歌抿唇。
陳立果起了身,不在看程行歌,語氣薄涼的可怕,他說:「程行歌,是不是我的反抗太虛弱,都要讓你忘記你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了?我們兩個從來都不是兩廂情願,全部是你在強迫我!」
程行歌感到自己臉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他刻意模糊了自己和陳立果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陳立果如此清醒。
陳立果說:「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就放我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