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娘娘吉祥9
這人竟然是第一天給何小滿抖了三塊肉的那個太監！
他自稱名叫張瑾梁，隸屬於膳食局，主要負責西三殿的飯食。
西三殿在整個皇宮的西北角，包括清涼殿在內，不是被廢黜的宮妃就是服刑的宮人，再有就是無所出的先帝那些老太妃們。
是整個皇宮最沒有油水的部門。
服刑的宮人要干很多髒活累活，有的還需要言行逼供，因而伙食並不算太差，當然也決計不會太好，相對來說最好的還算是頤園那些老太妃們吃的最好。
所以清涼殿這邊混吃等死的廢黜妃嬪們為什麼幾乎天天喝餿粥的原因就清晰明了了。
也並非是太監們沒有人性的剋扣，主要是這一片是被天家恩寵遺忘的角落，無人關愛。
何小滿覺得豬吃的都比她們強。
「娘娘仁善，闔宮內外人盡皆知，這個是阿七，他……他是皇上的兒子啊，老奴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斗膽懇請娘娘救救他吧！」張瑾梁爬在地上，實實成成的頭磕得那叫一個響亮。
三個下去額頭就是一片青紫，何小滿要不攔著估計這位非把自己磕成腦震盪不可。
張瑾梁抖著手從袖袋裡拿出一疊銀票，十兩、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都有。
「奴婢存下的這點銀錢全都交給娘娘，只要讓這孩子離了這宮裡，隨便找戶人家就行，再在宮裡住下去，早晚……」
張瑾梁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是一個頭磕到地上：「不被人給折磨死，也會暴露了讓他們給弄死啊！」
何小滿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哎, 甲方跟乙方如今都挺著急，孩子越大兩性特徵越明顯，一旦暴露了，不說別人, 他的親爹第一個就容不下他活著。
張瑾梁這是把希望寄托在虞家身上了。
的確, 以虞家第一家族的勢力，偷偷把這個孩子弄出去再找個托底的人家收留這孩子, 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何小滿有問題啊。
虞家如今嘴上沒說, 實際上已經徹底放棄了虞臻這顆棋子，鳳司寒肯定跟虞家已經表明態度, 將會用虞卿兮替換虞臻做皇后。
所以虞家根本沒有任何人替虞臻這個皇后喊冤奔走, 甚至把她從冷宮裡撈出來都不屑為之。
因為皇上已經給他們吃了定心丸，虞卿兮即將成為他的皇后，縱然不是嫡枝, 那也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虞字，那也是虞家的姑娘。
就算是何小滿真的這麼做，虞家是站被廢棄的虞臻還是虞卿兮絕對是一目了然。
不過內里的情況，虞家人心明鏡似的，外人不見得知道。
只是這樣何小滿想要占領皇宮的美夢就徹底泡湯了。
所以答應是不可能答應滴。
她也知道張瑾梁說的都是真話，他如今的確是憂心如焚, 無路可走, 所以才冒險把底交給這位才接觸了幾天的廢后。
因為廢后虞臻素來對待妃嬪和皇帝那幾個公主都是寬厚仁善，慈和柔婉, 張瑾梁經過幾天的觀察確定這位廢后對阿七沒有惡意，一旦何小滿表示出回護之意，他就急忙忙過來咬勾了。
何小滿想著「小姑娘」前幾天面對春橋他們時那兇狠陰戾的眼神, 為了一口吃的都可以不要命的樣子，故作沉吟片刻之後才說道：「我倒是也可以修書一封讓家裡幫忙, 只是這樣一來這孩子就只能以虞家佃戶或是家僕身份活著, 而他的身份也必定永遠不會有揭開的那一日, 否則你們就是對我虞家恩將仇報了。」
張瑾梁喜出望外, 「噗通」一聲跪倒又要變身磕頭蟲。
「你先不要急著磕頭，這事還沒有成呢。」何小滿攔住他繼續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 可以讓阿七坐上那個位子，只是需要你們一切都聽從我的號令，不得絲毫違逆，且事成之後你們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她所指的方向, 乃是前朝金鑾殿, 那個位置是什麼不言自明。
張瑾梁其實是阿七的親舅舅, 自從知道妹妹留下這個孩子，他一心只盼這個孩子可以在這吃人的皇宮裡頭活著, 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的外甥還能有一天會成為這皇宮的主人，成為鳳虞皇朝的主人。
張瑾梁維持著欲跪不跪的姿勢, 宛若被人給葵花點了一樣呆若木雞。
「你果真能幫我？」
倒是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阿七渾身顫抖著問何小滿。
「我能。」兩個字說的緩慢且斬釘截鐵。
「那我答應……唔……」
女孩打扮的小少年不再可以掩飾聲音，但是卻被自己的舅舅一把捂住了後面的話。
「可不敢亂說，可不敢啊！」張瑾梁還是跪了下來：「剛才娘娘什麼都未曾講，奴婢也什麼都未曾聽見, 只懇求娘娘給阿七一條活路，他姓張, 叫阿七, 今年十一歲！」
張瑾梁頭已經磕出了血, 少年卻依舊直直站立著手卻微微在發抖, 他眼睛裡燃燒著兩簇小火苗般一瞬不瞬盯著何小滿。
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幼獸, 無奈之下露出獠牙，兇狠而無助。
「我不姓要張，我姓鳳，你幫我拿到我要的，我必還你你要的！」
「好。」
兩人三擊掌，伴隨著張瑾梁絕望的「咚咚咚」的磕頭聲，這個誓言十分有節奏感。
張瑾梁看著一本正經宣誓合作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磕的天昏地暗的老太監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力氣，軟軟癱坐在地上，眼裡充滿了絕望。
一個冷宮廢后，一個當成丫頭養了十一年親爹明知道存在卻看都不看一眼的孩子，在清涼殿裡竟然就這麼決定了儲君人選。
也不知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張瑾梁只覺一股涼氣順著自己的尾巴根直竄天靈蓋。
如果不是兩條腿太軟，他想站起來, 並不想接冷宮裡的地氣，太冷了。
覺得冷的, 並不僅僅是清涼殿裡的張瑾梁。
還有剛剛回到綰素閣的沈夕若。
她回宮的日子, 皇上竟然連看都未曾來看過她一眼，只顧著跟昭華殿裡那個狐媚子調笑。
斜倚著綰素閣的門，華燈初上，昭華殿裡儷影成雙，她卻只得一個人去住那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冷冷清清的臥房。
這世上有人失意就會有人得意。
悲喜自渡，他人難悟。
誰有空去理會沈夕若縈繞心頭的春愁？在這樣的深宮高牆，前一天還是花團錦簇後一天就可能人頭不保，誰又不是謹小慎微步步籌謀著過日子？
眾所周知，原裝的干不過重生的，重生的干不過穿越的，穿越的干不過快穿的。
於是綰素閣里新回來的主子輾轉反側，而昭華殿裡虞卿兮陪著鳳司寒正志得意滿，順風順水的她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大女主。
她不知道的是，冷宮裡一個比她還大的女主再加一頭狼崽子已經在謀劃怎麼幹翻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