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雲泥(六)

  「方才送衣服的時候,我也進去看了一眼,那孩子身上真的是沒有了一絲的肉,看著可真是可憐,看他這樣子無父無母,難不成以後夫人要收留他一輩子嗎?」

  靜心端了一些糕點過來,然後有些擔憂的說道。

  暫時收留,那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也不能將一個人一直養在府里,更不能養一輩子啊,這於情於理,也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我自然是不可能白白地養他一輩子的。」

  桃夭放下茶水,聽到這些話也是覺得挺對,正思索著該要怎麼做,她可不是什麼多麼好心的人。

  這小男孩兒本該是死在這一場圍毆之中,只不過那時候自己坐在馬車中聽到這孩子的慘叫,一時之間有些於心不忍,便將人給救了下來,帶回來也不可能白吃白喝,養他一輩子。

  「那夫人是想要怎麼做呢?我瞧著那孩子年紀不大,若是請個師傅好好的讀書習字等以後年紀大了些,也有一些能夠自立自足的本領,也不至於再被餓死。」

  靜心想了想,覺得這也就是這個法子最好了。

  孩子年紀小,現在正是讀書識字的時候,以後做一個有才情的書生,又或許能自己去考取功名,這才算是不負自己的人生。

  「你說得挺對的,不如就讓他和沈芸、沈宏一起讀書認字吧,他倒是比這兩個孩子年紀大些,只是看他這樣子,恐怕這學習的功課還是估計得從頭開始!」

  給這兩個孩子請的教書先生,那必然是最好最有才華的,教兩個孩子也是教,教三個孩子也是教,順帶著教一下那個可憐的孩子,也沒什麼關係。

  「夫人,這好像有些不合適,我擔心侯爺是不會同意的。」

  一說到這,靜心便是面露難色,本來是想著,若是他們自己花些銀子另娶一個教書先生就好,怎麼還能夠和府里的少爺小姐一起學習呢?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更何況是府里出的錢,請的教書先生我作為候府的女主人,總不至於連這一丁點權利都沒有吧?

  更何況後宅里的事情都是我來管著的,只要我沒有虧待那兩個孩子,侯爺又能拿什麼理由來指責我呢?「

  桃夭毫不在意地搖搖頭,先不說這事情到底合適還是不合適,她就是故意如此的。

  既然所有人都見不慣自己好過,通通都想將責任壓到自己身上,那麼就偏不如他們所願。

  這侯府夫人的權利,該利用起來就要利用起來,她可不想像蘇月婉一樣被白白地當做棋子一樣算計了一生。

  雖說是侯爺夫人,可做的還真是像下人一樣的活兒。

  靜心咬咬牙,沒再說話,最近她的膽子也是開始慢慢的大了起來,也許是跟在桃夭身邊,日子慢慢的久了,性子也不再像從前一樣的懦弱。

  是啊,好歹也是侯爺夫人,做些這些事情的權利難道也沒有嗎?

  而那個孩子被梳洗乾淨之後,便放到了床上,也許是身子太疼,還是太累太餓這才不過昏睡了一小會兒,便又醒了過來,一醒來便聞到了一股香甜的糕點味兒。

  伸出小舌頭舔舔嘴唇,真的實在是太饞了,感覺從來都沒有聞過這麼香甜的糕點的味道。

  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一位美麗的夫人正端著糕點,他知道這位夫人就是那個時候在街上救了自己的人,她說話的語氣真的是好溫柔啊。

  「這是桂花糕,很香很甜,你還沒有吃過吧?快嘗一嘗!」

  看到人醒了,桃夭連忙抓著那孩子的胳膊就將人扶起來,然後拿起一塊糕點,慢慢地塞到那人的嘴裡。

  小孩伸出小舌頭輕輕地舔著,果然便感覺到一股甜甜的味道都在嘴裡蔓延開來了一樣,那是從前從來都不曾感受到的甜味兒。

  「多謝夫人救了我。」

  吃完了糕點過後,那小孩兒虛弱地縮在桃夭的懷裡。

  哪怕他這些年奔波流離,為了生存偷雞摸狗過,可是現在也知道,這位漂亮的夫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她把自己的命救了回來。

  「不錯,救了你,你也知道感謝,看樣子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

  桃夭滿意地點頭,這可總比沈芸、沈宏那兩個孩子有良心多了。

  蘇月婉是對那兩個孩子掏心掏肺的付出,簡直就當成是自己生的一樣對待,可那兩個孩子心裡只惦念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對於惜玉的話那是各種言聽計從。

  對於蘇月婉,那可是從來都沒有過好臉色,甚至動輒欺辱各種挑撥離間。

  吃了幾塊糕點,填填肚子。桃夭又讓靜心將做好的飯菜端了過來,讓人扶著那孩子坐下。

  等吃飽過後,那孩子的臉色總算看起來才算是好了一些,也塗了藥,臉上的那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地方,看起來也算是消腫了。

  只是那孩子低著頭,看樣子很是怯懦的樣子。

  「你有名字嗎?以後我該要如何叫你呢?」

  用完飯後,桃夭拉著那孩子坐下,靜心則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那孩子只是搖搖頭,「我沒有名字,我也不知自己的爹娘是誰,只知道那群與我一起躲在破廟裡的人說,我的爹娘也是乞丐,他們早就已經餓死了,我也會被餓死的。」

  桃夭點點頭,也算是明白了這孩子的爹娘早就已經死了,所以自小便孤苦伶仃只能和一群乞丐躲在破廟之中,才勉強長到了這麼大。

  「既然你沒有名字,那麼我為你取一個名字吧,就叫逸塵如何?」

  桃夭隨意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挑選了一個較為好聽的名字,而那小孩只是用力的點點頭。

  對於救命恩人說的話,自己自然是要聽的,更何況這名字還是這麼的好聽,他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你說什麼?夫人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孩子!」

  惜玉正在看著帳本,聽到手底下的人匆匆忙忙地過來稟告,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大的消息。

  她立刻便是坐不住了,連忙關上帳本,帶著人就想要去桃夭那裡,可去了半路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現在這個蘇月婉可不是任由自己拿捏的人了,她若是去的話,兩個人也只會大吵一架,到時候蘇月婉用自己夫人的身份來壓住自己,也是輕輕鬆鬆的。

  這件事情還是需要的要讓侯爺知道,讓侯爺去教訓夫人。

  想到主意過後,惜玉便調轉方向,朝著書房走去,自己就是要讓侯爺知道,這個新娶的夫人最近都幹了一些什麼好事兒!

  此刻,書房之中,沈墨軒正充滿愛意的看著一幅畫,而畫中的人就是蘇月容,是他最愛的女人。

  在他心中,蘇月容永遠都是一副溫婉明媚的樣子,即使後期生病了,病得瘦骨嶙峋,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永遠只會記得最愛的女人最美的樣子。

  而惜玉進來的時候,則是也看到了這幅畫,心中竊喜,就知道侯爺是不會忘了先夫人的。

  即使娶了別的女人又怎麼樣呢,不依舊是只當做個擺設一樣嗎?

  「侯爺,當初仙夫人在的時候,總是拉著我的手說,讓侯爺對她的妹妹能夠好一些。不要將心中的氣遷入到妹妹身上去,最近侯爺都未曾去看看新夫人,難道是忘了先夫人的這些遺言嗎?」

  惜玉小聲的說道,可這話里話外,分明又是在激怒沈墨軒。

  其實她伺候蘇月容這麼多年,二人之間也經常說些體己話,能夠理解自己的主子心中都是在想著什麼,是真的害怕侯爺會移情別戀喜歡上別的女人。

  「惜玉,你可是月容身邊最信任的人,怎麼現在連你都在我面前說著這些?當初若不是他拖著病體在我面前苦苦求著,我根本就不會娶她的妹妹!」

  沈墨軒有些煩躁地撫摸著畫,看著畫中溫柔端莊的女子,滿是懷念。

  自己真正心愛的女人早就已經沒了,現在娶的這個根本就沒有一絲的感情,甚至看著真的是無比的厭煩。

  蘇月容端莊優雅,性子是那麼的溫柔,可這個蘇月婉呢?

  說話做事如此的沒有規矩說的話是那般的難聽,簡直就不像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就這樣的人,自己又是如何喜歡得起來呢?

  「正是因為我是先夫人身邊的人,所以我才明白先夫人的意思,她只希望侯爺能夠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侯爺難道忘了嗎?您和先夫人是如何的恩愛情深的?」

  每次一提到蘇月容,惜玉也很是的傷感。

  自己可是親眼的見證過侯爺和先夫人究竟是如何相愛的,可偏偏老天不長眼,竟然讓這一對恩愛夫妻相愛的時光是如此的短暫。

  注意到沈墨軒的臉色是越發的不耐煩起來,惜玉心中竊喜。

  看來先夫人猜的果然是對的,侯爺最是不喜歡遭受指點,越是在他面前說著什麼,那麼便是厭惡什麼。

  一想到今日過來的目的,惜玉收斂了一下神色,裝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侯爺,我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稟告,只是不知這句話,當講還是不當講,畢竟這是關於夫人的事情。」

  「她又出什麼事了?」沈墨軒眉頭一皺,儘是煩躁。

  「聽聞夫人好像從外頭帶回來了一個孩子,這事情也實在是太過莫名其妙,只是夫人頗有幾分小脾氣,我倒是也不敢去問她,只能過來請求侯爺做主了。

  我也覺得奇怪得很,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帶回來一個半大的孩子呢?也真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惜玉低著頭小聲地說道,這確實是挺讓人疑惑的。

  夫人這個年紀,總不至於在外頭和別人生了個孩子吧?這也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果然,說完之後便感覺得到沈墨軒的呼吸加重,想來就是因為此事而感到不耐煩了。

  惜玉心中無比竊喜,自己存在的作用便是如此,絕對不能讓侯爺真正的愛上這個新娶的夫人,就連一絲一毫的喜歡都不可以有。

  只有這樣,先夫人的在天之靈才會感到安心,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主子了。

  等到沈墨軒早過來的時候,桃夭可是都已經準備好了,別的事情也就算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帶回來了一個孩子,沈墨軒總不可能真的不過問吧?

  只是看著沈墨軒這一臉怒氣的樣子,卻沒有來得有了一股非常煩躁的感覺。

  自己究竟是欠他什麼了,就算要證明自己對蘇月容的愛,也不至於對自己如此的兇狠吧?

  「侯爺,這是怎麼了,為何生了這般大的氣,是誰做了什麼事情讓你不開心了嗎?」

  桃夭笑著挑眉頭,明知故問道。

  自己就是要讓這些人不開心,就是偏不做好一個工具應該做的本分,就是要讓他們一個個心裡都不痛快。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我當時不知什麼時候你居然會這麼的不知羞恥,我更不知月容的妹妹居然與她差別如此的相大!你配做月容的妹妹嗎?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在給她丟臉!」

  看到桃夭這麼一副裝傻的樣子,沈墨軒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從外頭帶回一個半大的孩子,這算什麼?

  這事就是傳了出去,誰知道就會傳出一些什麼難聽的風言風語,這裡是侯府,不是什麼平民老百姓不顧臉面的人家!

  「這丟不丟人的?我倒是不知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姐姐說要讓侯爺娶我嗎?要怪也應該怪到姐姐身上去,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桃夭很是好笑地反問著,是,知道他們夫妻恩愛情深了,但是真的不需要讓自己知道。

  「那個孩子只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瞧著他被人圍著打,我怕他被打死了,所以才將人帶了回來。

  這偌大的侯府,總不至於連一個孩子都養不起,更何況,這孩子也不是一個知恩圖報的。

  現在將他養著,也許以後他做出本事來了,會對我報恩呢?「

  小桃再一次好心地解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