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拿起銅鏡對著自己左照右照,確認這具身體的頭已經安了回去,脖子處沒有任何痕跡,這才放心。
想著那個女鬼的頭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樣子,還頗有幾分的唏噓。
死無全屍,對於凡人來說可真是件莫大的折辱啊,也怪不得怨氣太重不願投胎。
有人推門而入,「公主怎麼起來了?外面還天寒地凍的,公主本就身子弱還是到床上躺著吧!」
桃夭轉身看著進來的人,是個模樣很是嬌俏的侍女,看著衣著也是較為精緻,看樣子是侍女中待遇最好的那一個。
「外面可發生了什麼事?」
桃夭笑盈盈地問著,看著初棠放下藥碗的時候忽然一抖,又極快地搖頭。
「回公主的話,並未發生什麼事啊!」
桃夭並未理會裝傻充愣的初棠,直接大步走過去將門打開,一瞬間冷風全都灌了進來,初棠冷得縮了縮脖子。
「公主這是病糊塗了嗎?外頭還這般的冷呢,冷風吹進來…」
話未說完卻是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公主?」
初棠捂著被打紅的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桃夭,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挨上了這一巴掌。
「初晴,去讓人備好馬車,我即刻就要進宮!」
桃夭走出去,對著候在外頭的侍女說道,從三生石上看到的楚姝的一生來看,這件事會成為一件最重要的轉折。
「是。」
初晴搓了搓凍紅的手,雖說不知為何公主會略過平日裡最喜歡的初棠來吩咐自己,但得了命令便趕緊下去準備。
「公主,奴婢不知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為何公主要生這麼大的氣?」
初棠捂著臉,委屈巴巴地咬著嘴唇,看樣子完全是被慣壞了,仍然不覺得自己有錯。
桃夭並未理會,只是朝著南邊的書房看了一眼,知道駙馬景珩正在裡面,是他親手砍下了楚姝的頭。
明明知道外頭可發生了大事,卻還能安然無恙不動聲色,就靜靜等待著悲劇的發生,的確是挺會算計。
此刻正下著小雪,有風吹來,雪花便落到了桃夭身上。
初晴的動作很快,才不過一小會便跑過來恭敬地說已經準備好了。
「你做錯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去外頭跪著,我沒有回來便不准起來!」
說完之後看向初晴時神色便如何了幾分,「初晴,你跟著我進宮。」
初棠使勁咬著嘴唇看著桃夭離去的背影,心不甘情不願的便去了外頭跪著,一跪下便覺得膝蓋處一片冰涼。
皇宮。
大殿上的氣氛倒是詭異得很,宮人們都低著頭,連呼吸都是緩慢的。
「我要見陛下!此事陛下一定要為我陸家做主!」
一位少年將軍緊握著拳頭,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眼睛通紅,正在極力的克制自己。
「陸小將軍何必要這樣咄咄逼人?陛下此刻軟玉在懷,哪有空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還要在這裡糾纏不休惹怒了陛下,待會兒怕是有你好看!」
小宣子伸出蘭花指指著眼前的人,笑得一臉得意,絲毫不畏懼對方的身份,反倒是頂起腳尖使勁直視他的眼睛。
一個小將軍又算什麼,反正他身後的人可是陛下,有陛下護著自己什麼都不用怕!
「父親為先皇立下赫赫戰功其實你一個閹人能夠欺辱的?你縱馬傷人,父親為保護無辜百姓倒在了馬蹄之下,大夫診治說是怕是左腿已斷,此事休想就這麼過去!」
陸堯已經快要忍無可忍,當真是想把眼前的狗奴才殺了,這些年跟在陛下身邊狐假虎威不知是做了多少惡事!
偏偏最是會諂媚討好,時常又會搜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和美人獻給陛下,惹得朝廷哀聲怨道。
「陸小將軍,今日我是出去為陛下尋找那比人頭都大的夜明珠,聽聞晚上放在殿內會亮如白晝。
剛一出宮聽聞那買賣夜明珠的商人要走了,一時著急才不小心誤傷了人,只不過沒想到那居然會是陸老將軍啊!「
小宣子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只不過一切可都要以陛下為先,我也只得先去把夜明珠買回來,陸小將軍可否見諒?」
說完之後又是仰起頭直視陸堯的眼睛,似乎就想瞧瞧又能怎樣呢?
當時傷人時便知道對方是誰,只不過也不在乎,當場拉著馬繩便走了。
「住口!」
瞧見來的人,小宣子像是也不怕,只是極其敷衍地行了個禮,有些諷刺地喊出了一句見過長公主。
「剛才你說的話可敢在我面前再說一遍?」
外頭正下著雪,桃夭趕著進宮,連斗篷都未曾圍在身上,發間肩上全都落著些許的雪,還有被雪沾濕碎發額粘在了額頭上。
陸堯對著桃夭拱手行禮,即使到了如此悲憤的時候仍然有自己的禮數,他向來都是個忠心的臣子。
所以若不是失望到了極點,又如何會投向他人呢?
桃夭對他微微點頭,這件事情對於大楚來說至關重要,可不能讓手握兵權的將軍真的寒了心啊!
「公主怕是病糊塗了,若是病得腦子不清醒的話,奴才倒可以讓宮裡頭最好的太醫去公主府醫治醫治!」
小宣子絲毫不畏懼,不過是一個久在病中的公主罷了,陛下對這個姐姐不也就那樣嗎,簡直絲毫不值一提。
「你今日做的好事,我可都聽說了,這些年你跟在皇弟身邊狐假虎威都做了什麼,自己心裡也有數,如今也到了該要付出代價的時候!」
說完之後桃夭快速抽出侍衛身上的長劍,朝著還未曾反應過來的小宣子身上砍去。
不過才眨眼之間的功夫,人就已經倒在了地上,脖子處被砍了個大窟窿,血慢慢的流了一地。
剛才還那般囂張跋扈的人,瞬間就變得安靜了。
「公主?」
那侍衛愣住了,殺的人可是陛下最寵幸的小宣子啊,現在人已經死了,待會兒陛下過來可一定要追究的!
「是一個太監重要?還是我這個姐姐重要?」
桃夭將長劍扔回侍衛手裡,小宣子狐假虎威作惡多端,確實是早該死了。
但她也明白,真正作惡多端的可是皇帝楚煜。
若是想當大楚王朝延續下去的話,必然得換個皇帝,她不是楚姝,不會心軟地六神無主,不會被哄騙利用。
桃夭看向最高處的那個王座,既然楚姝是想讓大楚王朝延續下去,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取而代之,無能的人實在是不配坐到這個位置上!
陸堯還是頭一次認真打量這個看似柔弱的長公主,從前在記憶中這位公主一直都是病著不聲不響的,絲毫沒有存在感。
現如今小宣子已,死心中的悲憤便已經消了大半。
本來今日想要的結果是想也讓小宣子斷一條腿,畢竟平日裡陛下一向寵幸他,最壞的結果怕又是會被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陸小將軍,方才來時我已經讓宮裡最好的太醫去了陸府為陸老將軍醫治,既然罪魁禍首已死,你還是趕緊回復去看看情況。」
桃夭轉身看著陸堯,柔聲勸著,和方才果斷就能殺人的她相比又不一樣了。
「可是陛下…」
陸堯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陛下有多麼的寵幸小宣子,他可是清楚的,所以方才硬生生的忍住了想要殺人的衝動。
「剛才我就說過,是這一個奴才重要還是我這個姐姐重要?陸小將軍不必擔憂,趕緊回去看看陸老將軍的狀況才最為要緊!」
桃夭笑著搖搖頭,看樣子陸堯的怨氣已經消散了不少,這幾年以來朝堂烏煙瘴氣的確是要該好好的清除一下。
但更重要的是要將要會散掉的人心慢慢地拉回來,尤其是陸堯。
「是。」
若換了尋常時候,陸堯自然不會讓他人承擔,可此刻實在是擔心父親身體,請的大夫來說父親的左腿是被馬蹄踩斷。
怕是即使宮裡最好的太醫去醫治,也是同樣的結果。
但事情還未曾到最後一步,還不知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也許宮裡醫術的太醫就能治好呢?
陸堯匆匆離去,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今日無論如何也算是得到了公道,罪魁禍首的確是已經死了!
桃夭倒是一臉無所謂地就站在殿中央,等著小皇帝楚煜的到來。
陸堯那邊便也不用擔心,因為陸老將軍的腿這一次會治好,罪魁禍首自己也親手殺了,那麼他背叛的原因也就不復存在了。
「這是怎麼了,是誰敢這麼大膽在這裡吵吵鬧鬧?」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少年摟著個美人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揉揉眼睛好像一時還有些不清醒。
瞧著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最喜歡的奴才,頓時就暴跳如雷。
「是誰敢這麼大膽!朕要把他剁碎了拿去餵狗!」
「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煜看上桃夭愣了幾秒,「皇姐,你怎麼進宮了?你身體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見過公主殿下。」
身邊的美人月瑤反應過來,還恭敬地對桃夭行了禮。
「你為何要殺了朕身邊的人?駙馬呢?皇姐肯定是病糊塗了,讓人宣駙馬進宮將人帶走!」
楚煜左看右看,煩躁地大喊,滿腔殺意只能硬生生地止住,當真是覺得很不是滋味。
「在你看來是我這個姐姐的還比不過駙馬了?」
桃夭笑道,邊說還邊朝著月瑤看了一眼。
看起來柔柔弱弱,可那雙眼睛透露出來的光是那麼的堅定,怪不得也能得償所願殺了楚煜報仇。
「皇姐,你明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今日到底是怎麼了?小宣子是怎麼惹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