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兒臣參見父皇。」
「這幾年在外面受苦了。」
姬蕭然看著殿下長身玉立的姬澤林,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自豪。雖然說讓自己兒子到那種苦寒之地是迫不得已,但是不可否認自己的兒子是有了不同的。以前姬澤林出生就是一國太子,也沒有經歷什麼勾心鬥角,養成了這一身的君子氣概。這也是他所擔心的,為君者怎麼能婦人之仁,還被情情愛愛睏住雙眼。
現在的姬澤林就剛剛好,一身明黃色的長袍上用金絲繡著龍紋,烏黑的墨發用金冠高高豎起,與幾年前的姬澤林不同的是,在邊關染了些殺伐之氣。這沒有什麼不好,為君者若真的以君子之道來治國,那就是被那群利益薰心的老匹夫吃的骨頭都不剩。
姬澤林收斂起眼裡的防備,語氣恭敬的道:「兒臣不辛苦,這是兒臣分內之事。」
姬蕭然看著姬澤林一臉為了大義的凜然正氣,恨也不是氣也不是。
「你這是還在怨父皇嗎?」姬蕭然沉聲道,「玉瑾才幾歲你就說要娶,那是你能定的下的嗎?若玉瑾長大後遇良人,要悔婚時,你要如何自處。你要如何選擇才不會落人口實?」
「兒臣自當尊重寶兒的選擇,但是父皇又何必在兒臣離開京城後就給寶兒訂婚。」姬澤林反駁道。
「你看看你自己,你還有一個儲君的樣子嗎?」姬蕭然氣道。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從小就是同齡里的翹楚的兒子,怎麼突然就鬼迷心竅的對一個小孩子說非他不可,真是笑話。他寧願信他不想當這個太子。
「儲君又是什麼樣?」姬澤林反問道,「自出生就兒臣被封為了太子,從小就被要求做好一個儲君該做的。其實對於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兒臣一概不知,兒臣只知道百官想要一個怎麼樣的儲君自己就該是什麼樣的。」
姬蕭然,無奈嘆氣:「你生在了帝王家又有幾時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只有你爬的越高,你才有資格選擇。澤兒,沒有道理你得到了別人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權利和富貴,卻還想要為所欲為。這帝王……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打壓姑父也是嗎?」姬澤林突然道。
姬蕭然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住自己這個兒子的。
「夏國姓姬,不姓宋。」
只這句話,姬澤林就明白了。父皇明明可以把自己放到任何一個地方,可卻偏偏把自己放到了邊關。這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因為命格而讓自己離開京城。而自己也和父皇預期的一樣,在軍中站穩了腳跟。
姬澤林語氣淡淡,好似對什麼都不甚在意一樣:「父皇這麼做,對得起姑姑嗎?」
「嫁出去了,自然就已經不單單只是你姑姑,她還是護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姬蕭然試圖讓姬澤林清醒一點。
「難道當了帝王就一定要連親情都不要了嗎?」姬澤林不明白。
「以後你自然就明白了。」姬蕭然不想和兒子聊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玉瑾這些天一直都念叨著你,今天還說要去城門口接來著,可見到了?」
不過,看姬澤林的表情看來是沒有見到。
「你既然都已經回來了,你姑父自然也要回邊關,這次你姑姑也會去,到時玉瑾會接來宮裡住。你可以多上心些就是。好了,你奔波了數日,也累了,回去休息好了再上朝。」姬蕭然擺擺手趕姬澤林走。
「兒臣告退。」
姬澤林恭敬行禮就離開。
看著姬澤林遠去的背影,姬蕭然無奈嘆氣:「你母后都比你看的明白,也不知道這個性子像誰。」
古往今來,多少宦官外戚專權導致亡國的例子擺著,也就姬澤林偏按著君子有禮那套。這要是在亂世,夠他死多少回了。
幾日後——
護國公府門口
宋玉瑾一眾人都站在府門外。
「娘親、爹爹,你們這一去,寶兒這心裡就難受,恨不得跟著你們一起走。」宋玉瑾撲在宋祁玉懷裡乾嚎道。
宋祁玉一臉的慌亂,伸出布滿繭子的手給宋玉瑾擦眼淚:「寶兒不哭,等寶兒再長大些了,就帶我們寶兒去。」
昌平長公主一臉嫌棄的道:「別裝了,眼淚都沒有掉一滴,笑也快藏不住了。你不要以為我們不在京城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別闖禍。」
宋玉瑾擦了擦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賣乖的笑了一下才道:「我怎麼會闖禍呢?娘親不要污衊我。」
昌平長公主冷哼:「你最好是。好了,你皇外祖母在宮裡等急了,趕緊的走吧。」
宋玉瑾假裝不舍道:「娘親、爹爹再見,你們到了哥哥那邊記得給我寫信。」
「你看得懂嗎?」昌平長公主揭穿道,「在宮裡給我好好學習,別老是想著去玩。」
「知道了,知道了,我走了。」說著宋玉瑾就從宋祁玉身上下來,蹭蹭的就上了去宮裡的馬車。
昌平長公主看著宋玉瑾上了馬車,轉頭囑咐下人道:「你們快些,這些都是寶兒要用的,還有這個,是入冬了的披風也帶進去。」
宋玉瑾一撩開帘子,催促道:「娘親,別拿了,這些皇外祖母和皇舅舅他們都會準備的。你們要是再不啟程,天都要黑了。」
「宮裡是有沒錯,但這可是我親手做的,你哥哥和你爹皮糙肉厚的可沒有這個待遇。」昌平長公主捧一踩一道。
「好好好,那我就先進宮了。」宋玉瑾不耐煩的道,「湯圓,我們走吧。」
昌平長公主和宋祁玉看著離開的馬車,相視一笑,也上了另一輛馬車,但方向卻是城門。
一別經年,此後又是一番怎樣的變數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