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正廳——
姬澤林早早就開始在幫著陛下做事兒了,宋玉瑾平日裡即便進宮也少有見。
國師府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僅對宋玉瑾沒有),宋玉瑾坐下開始就洋洋灑灑的說今天見聞。
「寶兒不必理會這等小人,焉知如此做派不用他人做什麼,他們自己就可以垮下來。」姬澤林聽著宋玉瑾給自己出氣,剛剛看鐘離沐和宋玉瑾那融不進他人的氛圍才氣順了些。
「雖然說有下人們在,不過下次萬不可如此魯莽。」姬澤林想到那次差點要了宋玉瑾命的謀殺,也是心有餘悸。
鍾離沐置之一笑,換了筷子,只專心給宋玉瑾夾菜,動作自然的一看便知做了無數次。
姬澤林觀察細緻入微,思緒卻是收的一絲不顯。可,愛意不是藏起來就沒有可尋之處的,鍾離沐何其聰慧,自然看透了姬澤林眸里的妒意,只是他始終不明白。宋玉瑾一個孩子,姬澤林年長了十歲,如何動的心思?
特別是陛下一次又一次的給姬澤林找的太子妃,那些看不明白的就說是太子克太子妃,但這卻是瞞不住陛下的。特別是姬澤林待宋玉瑾的態度,他也是覺得奇怪,仿佛是對待自己的所有物一般,特別自己故意做出和宋玉瑾的親近時,那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占有欲,讓他怎麼也對不上前世的太子姬澤林。
「沐哥哥?」
「嗯?」鍾離沐乍然聽到,語調帶疑惑。
宋玉瑾嘴一鼓,筷子一擱,氣道:「我都叫好幾次了,沐哥哥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再想,熙郡王要是也去秋狩,這人多眼雜的,臣就要跟緊些了。」鍾離沐含混過去道。
「敷衍。」看著就不像是在想這個,算了,懶得計較。
而後,扭頭又似想起了什麼一樣的對姬澤林道:「我剛剛遇見表嫂了,不過他好像不是很開心。」
姬澤林沒有想到宋玉瑾的思緒又開始跳脫了,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只能硬著頭皮的說:「哦?寶兒看到婉惜了?」
「是那易大哥家的弟弟。」宋玉瑾搖搖頭,卻是起不起來名字。
「是他啊,那寶兒可有打招呼?好端端的他出來做什麼?」姬澤林嘴角揚笑。妃子嬪妾無夫家允許不得隨意出府,他倒是不知道他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想到方才回時,宋玉瑾搖搖頭:「我坐的是侯府的馬車,許是表嫂心情不好,我怕洛溪燃和表嫂起了爭執,也就讓了路,只道快些離開。太子表哥也知道,洛溪燃小時候可是能和二表哥打起來的。」
「那倒是。」姬澤林想起少時趣事也是忍俊不禁,「不過知熠不是小氣的,可真的只是心情不好。」
至於為什麼不好,也左右不過是那後宅之事了。
聊了幾句,宋玉瑾在這裡沐和姬澤林兩人的雙重督促下,也老老實實的安靜用完了膳。
等送走了姬澤林,鍾離沐才悠悠然的進了府中。一路上,都在想著上一世的事情,按理說,以著這一世他對所見的姜明淵的認識來看,性格確實是和上一世一般無二的,皆是韜光養晦的睚眥必報,怎麼的就能對前世的宋玉瑾如此的寬容?以他的謀略,總不可能只是因為那輕飄飄的一句「得宋玉瑾者得天下」。但那時的宋玉瑾也確實就是夏國的氣了,姬氏皆死,也就剩了被活捉的昌平長公主才得以逼的宋玉瑾為後。
前世宋玉瑾是在宮中長大,以他性子自然見不得姜明淵受辱,如今因著自己的打入,宋玉瑾並沒有在宮中,不僅和姬氏沒了上一世的親厚,和姜明淵的交集也會少。可上一世宋玉瑾也是去了秋狩了的,卻是救駕受傷昏迷……秋狩!
鍾離沐乍一停步。
「誒呀——」
「沐哥哥你幹嘛走著走著就停下來。」宋玉瑾沒好氣的道。
鍾離沐想通,對著宋玉瑾笑得如沐春風。
宋玉瑾心中警鈴大響,鍾離沐一這麼笑就是自己不好過的時候。嘴角抽搐,腳底抹油就要跑:「我想起來太師布置的功課還沒有寫,就先去寫了。」
卻是被鍾離沐一把捉住了胳膊。
「你一天都沒有打算寫,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鍾離沐說,「我想了下,秋狩人多眼雜,怕自己看顧不周,還是不放心讓寶兒去。」
這下宋玉瑾不樂意了。
「沐哥哥怎麼出爾反爾的,我不管,沐哥哥既然已經答應我了,就別想說話不作數。」說完不待鍾離沐回復,拔腿就溜。廢話,不溜就真的不給去了。
鍾離沐無奈。
姜明淵有帝王命格,自己勘破命道,輕易動不得,若是他沒有發現他和宋玉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拼了命也要姜明淵死自己前頭。
鍾離沐被宋玉瑾掙開的手收緊。
左相府——
「見過主上。」
一披著披風遮得嚴嚴實實的人,掀開了兜帽,赫然是那名滿京都的花魁霜雪。
「嗯。」姜明淵擱下筆,不甚在意的應了聲。
「如今楚皇年邁,那些皇子正為了皇位爭的你死我活,主上此時回去最合適。」霜雪說道。
「楚皇大概都不記得他還有個兒子在夏國,我若要回去,只能是假死回去,這樣楚國的皇子才不會注意到我。眼下夏國秋狩在即,安排些人過去假裝是楚國的刺客,這般我要死在了秋狩上也合情合理。」姜明淵忍辱負重多年,若是讓楚國其他任何一個人繼位,自己都只會更難過,而蘇南絮也不會再幫助半分。
「水攪渾了,自然也就不知誰勝誰負。」姜明淵如實說道。
「那楚國那邊,奴多派些人去混淆視聽。」霜雪也是這般打算。
「去吧,小心行事,別露了馬腳讓那些蠢貨發現。」蘇府中各方勢力的探子多的數不過來,姜明淵打發人離開。
推門而出時,霜雪看到門口的蘇南絮,微微一愣,行了個禮,匆匆離開。
蘇南絮看人離開,方才進屋,順手關了門,才道:「你要行刺陛下?以你如今的人手,只怕都要搭進去,這得不償失。」
「楚皇快不行了,錯過了就難有機會。」姜明淵早發現了蘇南絮在門口。
「可……這實在是險招。」蘇南絮不是很贊同,「且不說秋狩必然守衛森嚴,若是查下去,牽出來了你,能脫身還好,就是你脫身了,一旦查到你了,蘇府滿門都逃不了。」
姜明淵冷笑:「你當初找上我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這蘇府滿門?如今何必在這兒說這些。」
「我是說過合作,但你這招太險。」蘇南絮蹙眉。
「我一個不受寵的質子,左右不過一死,你既是敢和我合作就該料到這日,若是你不願行險大可以把我供出去,你我魚死網破,我死了你們蘇府也別想摘出去。」姜明淵說的絕情,不留一絲情面。
「我並未說不合作了,只是霜雪是花魁,要是發現,順藤摸瓜也能查出來。」蘇南絮解釋。
「她是花魁沒錯,但再怎麼查也只會查到她江湖殺手的身份,也只會斷在這裡。即便有人往深了查出來,那也只能查到楚國,而我被那楚國的刺客殺了,這更能讓那朝中的老臣以為是楚國想開戰。」姜明淵把自己摘乾淨,卻是不說從蘇南絮不願嫁太子拿自己當槍開始,蘇府早已經失了帝心。
蘇南絮沉默。
許久,才悠悠道:「你打算怎麼脫身,我和你一起去楚國。」
「你還真是……」姜明淵一時不知如何形容。
「誰不愛權?」蘇南絮自嘲,「有了權利,誰還能忤逆了我?」宋遠昕不肯娶自己不就是怕被皇帝猜疑。她要讓他明白,到頭來他在赤膽忠心也護不住他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