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表哥怎麼老是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操心啊。」宋玉瑾嘴一撇就是甩鍋,「要知道啊,操心的越多就越容易老,到時候啊,太子表哥就不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
姬澤林微愣一下,而後忍俊不禁的笑道:「我操心這麼多到底都是因為誰?寶兒要是能知道自己身體不好,能多顧及著點自己,那我也就能安心的少嘮叨點了。」
宋玉瑾從小聽姬澤林的教導長大,也沒有要求自己和其他的世家子弟一樣的文武雙全,卻是對自己管束頗多。倒也不能怪姬澤林對宋玉瑾過於緊張,其實宋玉瑾從出生起就知道一家子都是對自己過度保護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玉瑾敷衍的道,「太子表哥都說多少次了,就是腦子不好使的都該記住了。」
姬澤林無奈搖頭的道:「你啊,就是不拿我話當回事兒。也罷,終歸有我看著,就算姑姑和姑父都不在京中,那也是不能讓寶兒這麼胡鬧的。」
「娘親又要去邊關了嗎?」宋玉瑾本來還一心兩用的開小差,這下就不高興了。
「倒是沒有那麼快。這次姑姑和遠昕回來是因為……不過出了點差錯,恰好是新年,總要開了年再離開。」姬澤林自然看到了宋玉瑾眼中的寞落,即便不忍,也還是不能如了宋玉瑾的願。
宋家是開國功臣,在軍中的威望早有蓋過皇室的勢頭。前護國公知道避其鋒芒,卻不想昌平長公主卻是對世子一見傾心。即便宋祁玉沒有反心,但父皇依舊忌憚不已。
宋玉瑾年幼,不知其中的乾坤,但不代表永遠不懂,姬澤林只是希望他晚一些再懂,或者一直不懂也好。這樣,寶兒就不會和自己疏遠,他就一直都會是寶兒的太子表哥。
宋玉瑾低垂著頭,掩下眼底的不虞,低低的詢問道:「那我可以待在家裡嗎?不去宮裡也不去寺里,不用多久,就……娘親他們去邊關之前就好了。」
這番懂事的話,讓姬澤林的眉眼鬆動了下來,眼眸里是化不掉的寵溺。語氣軟和下來的道:「寶兒想在家誰又能不讓寶兒回家了?自然是寶兒想待多久就多久了。」
宋玉瑾強打起精神,拍拍衣服上上褶皺,故作輕鬆的強笑道:「不想那麼多了,我們吃飯去吧,太子表哥該是還沒有吃飯吧?」
寶兒長到如今,自小就是各個都嬌慣著,沒有養成洛溪燃那般的紈絝也是寶兒心性好。可也是因此,才會覺得自己怎麼做都是不夠的。
姬澤林眉間輕皺了下後又鬆開,展顏笑道:「我忙多久也是職責之內的事兒,當寶兒可是不能就只顧著玩了。走吧,姑姑該得久了。」
練武場——
比武台上,宋遠昕一柄長槍舞得獵獵生風。
昌平長公主從宋玉瑾那邊出來後,就風風火火的找了過來。
宋遠昕餘光看見那抹華麗的衣角,動作間就收了長槍,即便是冷風瑟瑟,也是出了一身汗。
宋遠昕從比武台上幾個跨步走了下來,抱拳給昌平長公主行禮:「母親,您回來了?」
「怎麼?不見得我過來?」昌平長公主眉毛高挑的就要刁難道,「你看看你,都及冠多久了,別人家和你這麼大的都已經能抱兒子了,你還成天的就知道舞刀弄槍的。」
知道這是昌平長公主無事找事,宋遠昕也只能半句都不回懟的受著。
這下,昌平長公主是真的生氣了,冷哼道:「哼!和你那個不解風情的爹一個樣。你啊,長點心,就是南絮那孩子如今也算是有了歸宿,你們年紀相仿,也該相看人家了。這些日子,母親會給你看看京中貴女。」
這下,宋遠昕才回過神來拒絕道:「兒子替陛下鎮守邊關,過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本就不打算娶妻生子,母親還是不要找了,到時候還是苦了人家姑娘。」
「你——」昌平長公主氣笑,「不可理喻,你總不能不成親。難道你要宋家絕後?」
宋遠昕張嘴想說不是還有寶兒,想了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自己兒子什麼德行自己還不清楚,昌平長公主極不雅觀的翻了個白眼。
「別想著拿寶兒來搪塞我。寶兒……罷了,總歸只要平安就好。」
本還氣勢洶洶的昌平長公主,這一刻垮下來一直挺著的脊樑,兒女債終究是難理清。
宋遠昕知道自己失言說到了昌平長公主的傷心處,沉吟了下才敢開口的道:「兒子失言,母親莫要放在心上,寶兒自然會平安順遂的。」
「我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跟祁玉一樣的榆木腦袋不懂變通。一個又過於聰慧,懂事的讓人不忍。」昌平長公主邊嘆邊道,「罷了,罷了,我不管你想什麼做什麼。反正你要記住我和你爹爹不可能護得了你們一輩子,寶兒是你親弟弟,好歹多上心點,就宣平侯府的那世子都比你這個哥哥會討寶兒開心。」
這下宋遠昕才感覺到了窘迫,抬手扣扣鼻頭,無奈的道:「我和寶兒都多少年沒有見過了,寶兒自然是和我生疏了。而且……我也不能帶寶兒去舞刀弄槍的,這些都太危險了。」
昌平長公主是真的恨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解風情的,當初要是宋遠昕早點開竅,那估計南絮早就和他定下婚事了,哪還有後面這些糟心事兒?她說怎麼好端端的太子婚事卻變成了那楚國的質子入贅左相府,本來還不明所以,但是昨日去了母后宮裡,才隱晦的得知不過是蘇南絮和太子都不喜這樁婚事,一個兩個裝傻充愣的連面子名節都不要了。
只是她不解,即便蘇南絮都不想嫁,這太子妃之位豈不是比一個敵國質子要好?這太子又是怎麼想的,竟然也裝聾作啞了起來。難怪把皇第給氣成那樣 連母后提前也是嘆氣。
「你自然是不能帶寶兒舞刀弄槍,騎馬狩獵。但是……我讓你昨日陪寶兒去看花燈你陪哪裡去了?要不是太子說起,我都不知道你就把寶兒扔給國師就自己逛去了。」昌平長公主簡直要被宋遠昕氣死。
宋遠昕理所當然的回道:「鍾離不僅是夏國的國師還是寶兒的未婚夫,等寶兒及冠也會入贅護國公府,他們兩個一起右玩的,兒子總不能當那惡人。」
「你……」昌平長公主抬手指著宋遠昕,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
好半晌才無奈嘆息的道:「你過來書房。」
宋遠昕雖然不解,但還是聽昌平長公主的話的,乖乖的跟著昌平長公主去了書房。
書房內——
昌平長公主坐下後,眼神示意丫鬟把門帶上。
宋遠昕看了一眼關緊的門,問道:「母親想說什麼?是和寶兒有關嗎?」
「確實沒有錯,但和護國公府也有關。」昌平長公主在宮中長大,有些事情不說,不代表不明白。
「你知道為什麼陛下要給寶兒指婚嗎?又為什麼要把寶兒留在京城還是宮裡?」昌平長公主反問道。
宋遠昕思考了下,小心道:「因為寶兒出生時的批命?還有皇外祖母寵溺?」
昌平長公主冷哼,喝了口茶冷靜一下才道:「你皇舅舅可不是什麼以德報怨之人,當年登基的時候可是收拾了不少人,護國公府能如今還能屹立不僅是因為你祖父知分寸和你父親不爭不搶的性子。陛下對寶兒說是批命,到底夾雜了多少真心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把寶兒留京中可不僅僅只是因為寶兒先天不足,要知道幾年前寶兒可是差點命都沒有了。」
……
宋遠昕沉默的聽著昌平長公主對自己親弟弟沒有半句是好話。
昌平長公主看著如鵪鶉一樣的宋遠昕又接著道:「寶兒能因為這個批命和陛下的愧疚一直這麼活下去,我也能獨善其身,可護國公府,宋家……焉知又能被陛下容忍至幾時?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況陛下正值壯年。即便你爹和你皆沒有反心,那宋家呢?宋家的擁護呢?」
宋遠昕回答不上來,他明白,昌平長公主說的不是空穴來風。護國公府自昌平長公主下嫁開始就開始有了復燃的趨勢,而當初寶兒被封郡王不僅僅是因為陛下為了彰顯對寶兒的寵愛 還因為護國公府早已經功高震主、封無可封了。
宋遠昕不是不明白,也正是因為明白,才要裝得不明白。
「既然陛下忌憚,那護國公府就交出兵權就是。這次之後,我不會再回京中。」
「什麼——」昌平長公主憤然站起。
昌平長公主幾步走到宋遠昕身前,抬手就是給了宋遠昕一巴掌,直接就把宋遠昕打懵了。
宋遠昕不可置信的看著昌平長公主,仿佛第一天認識昌平長公主一樣。
昌平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跪下……」
宋遠昕直勾勾的看著昌平長公主,執拗的好似還是少年。
「跪下!」昌平長公主再次道。
宋遠昕這才賭氣的跪了下去。
「交出兵權永不回京?瞧瞧你說的什麼混帳話。你因為這樣你那個皇舅舅就不會對護國公府下手了嗎?寶兒病弱卻不是不能治,本該去江南才是最合適修養的,卻是被困京中,小時不曾出府,後來更是時時刻刻的在宮中,差點命都要稀里糊塗的沒了,卻是只能斟酌再三的送去大相國寺休養……你當是什麼?那是你那皇舅舅多疑,留寶兒為質!」昌平長公主憋著這口氣一忍就是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