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輕雪的視角里,戴文才是真真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一頭利落的金長直變成了捲髮,原本健康的臉色也變得白里透青,形銷骨立。
像是殭屍一般。
白輕雪一度以為他醒不過來了,此時此刻,她是又驚喜,又擔憂。
見她不理,戴文情切地繞過她,不顧形象地直接將剩餘不多的血粑鴨湯碗端了起來,大口灌入。
果不其然,這次吐得更乾脆了,連一絲緩衝的時間都沒有。
戴文還想再喝,白輕雪摁住了他。
「我可以!我可以的!」戴文望著她,急於自證。「你特意為我下的廚,我要喝完它!」
他的眼底儘是深淵般的絕望和恐懼。
「戴文,不想吃就別吃了,吃我吧。」白輕雪輕描淡寫地說。
戴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輕雪玉指在頸邊一比。
「讓我為你分擔吧……朋友就是這麼用的。」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戴文面色惶恐地連連後退。
「我不是吸血天使!」他喊叫起來,「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可能是!!」
白輕雪的眼神流露出些許憐憫,而後驀地拔出刀來。
——就是那把他不惜切腹以命換命、他們的定情信物。
戴文萬分痛苦地看著她向他步步緊逼……他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以為重活一世,在他們的聯手下,世界線已經悄然改變。
原來無論如何,他都逃脫不了命運的擺布!!
一絲異香飄進他的鼻子,他情不自禁地翳動鼻翼,難以置信地睜開眼。
入眼是迷人的紅色,白輕雪將自己的手腕敞開,刃口鮮明。
-
戴文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飢餓過度的他正在無意識地咬著白輕雪的手。
他不記得自己怎麼來到她身邊,還仰面枕在她的腿上。
他崩潰地彈起,狼狽地滾到地上。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了。」
白輕雪儼然以一副主人姿態自居,交迭雙腿,人美腿更美。
「只要你聽話,別做多餘的事,我就不會離開你。」
戴文聞言,充滿希冀地抬起頭,此時他不自覺地架成守護騎士般的姿態,輕易不敢站起,生怕驚擾了這個美夢。
白輕雪朝他伸出手,他小狗似的秒搭,暖光照得這對璧人灼灼發亮,仿佛什麼求婚現場。
-
「什麼?」國王瞳孔震顫。「吸血天使綜合徵??」
站在白輕雪旁邊的醫師優雅欠身道:
「戴文殿下只是驚嚇過度,其實體徵一切正常。
「殿下被吸血天使俘虜,嚴刑拷打,精神又被植入瞳術。瞳術至今無解,只能等時效過去。
「因而他的習性不自覺隨吸血天使,但是……」
白輕雪瞅了一眼男主角,在群臣詭異的目光下,他害怕地躲在廳中最大的柱子後面,像個孩童一樣探頭貓著身。誰勸都不好使。
「……我們來的路上烈日當頭。」
白輕雪接著醫師的話。
「我跟他說了吸血天使是照不得太陽的,他卻認為自己是不畏太陽的品種。」
說到這裡,白輕雪又好笑地瞥了一眼對面的戴利克。
這位從剛剛開始就在不耐煩地抓耳撓腮,換身體支點,白眼就沒翻回來過。
「有時候真的很想報警-又不知道該跟警察說什麼」他大概是這麼個意思。
戴利克腹誹道:好可怕的女人,不怕戴文也就算了,竟然為了袒護他跑到國王面前睜眼說瞎話。還有天理嗎?
戴文真是好命,他怎麼就遇不到這樣愛他的女人?
他也很為難,就算他有心當場拆穿他們,據說吸血天使一周只用進食一次,如果戴文吃飽了,他是會對血液無動於衷的。
嘖,父王又不瞎,不能信了他們的邪吧?
戴文那臉色怎麼看都是入過土的人了!
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突然變成了這樣,對老國王而言不亞于晴天霹靂。
他惋惜地看著瘋瘋癲癲似的戴文,眼含熱淚:
「醫師,你先將他扶回去吧。」
他又冷靜下來,無不和藹地轉向白輕雪。
「輕雪,在他病好之前,可能要麻煩你代他出廷,將他的那份公文轉交給他。」
?
白輕雪十分難評。
他是不是您親生的?
況且,我在廷無一官半職,也不是什麼繼承人,憑什麼要取締我的懶覺時間來「代課」?
許是白輕雪的鄙夷太過不加掩飾,老國王咳嗽一聲,補充道。
「他若是一病不起,我就要培養你了。」
他向白輕雪點點頭,意味深長地捋著鬍子。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戴利克派的人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仿佛她已經被立為王儲,有了與他們主子爭天下的資格。
白輕雪在心裡冷笑一聲:戴利克還沒她了解他的父親。
老國王只是愛子心切,為避免此時虛弱的戴文遭到政敵的暗算,推她出來擋子彈罷了。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只是,他如果得知本來不必變成吸血天使的戴文,是主動為她犧牲的,不知會作何感想。
-
「殿下,我們該走了。」醫師去扶戴文。
可戴文甩開他的手,突然向白輕雪衝來,給了她一個熊抱。
群臣何時見過向來雷霆之勢的戴文殿下這般失態的模樣?一時譁然。
更令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白輕雪下意識地摸了摸戴文的頭,後者親昵地蹭了蹭她。
像只小奶貓。
世風日下……!
「戴文!注意影響!!」國王的老臉掛不住了。
他剛剛授意兒媳給他當替死鬼,這死孩子就打他的臉。出息!
「輕雪不走我不走!」戴文夾著嗓子說。
面對著老國王之怒,白輕雪純良無辜地聳了聳肩。
-
托戴文的福,今天的議事可算是推掉了,她也能回來睡回籠覺了。
白輕雪覺得她真是撿了個好朋友,會來事。她得好好保護他。
不過從明天開始,她就要天天替他上廷了,真是,996的福報都跟到宇宙來了嗎。
「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白輕雪戳戳他的臉,她還沒不高興呢。
「……我的臉都丟盡了。」
戴文一甩制服袍子,怏怏不樂地坐在沙發上。
「脫下來的衣服,再想辦法穿上就是了。不然就試想下三年之後,這些事還有什麼要緊?」
白輕雪無謂地撇撇唇,自顧自地泡起茶來。
白輕雪倒是覺得他今天表現不錯,就該給那幫老古董一點小小的震撼。
而且她也知道,戴文是見國王有意塞她,最後故意做給他看的。
「輕雪。」
「?」
「如果我哪天出了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事小心。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法比安他們商量,不要一個人逞強。」
「閉嘴。」白輕雪俯下身,玉指抵住他的嘴唇。「誰允許你交代後事了,我不會讓你被抓走的。」
雪白的溫柔鄉就在他眼前蕩漾,這誰頂得住。
戴文趁她把奶茶放下,偷襲地將她一把攬到懷中。
「我想喝奶茶~」白輕雪撒嬌地從他懷中探出身子,玉指撩向茶几上的杯柄,就差兩個指頭的距離了。
但戴文不僅不幫忙,還在她每次快要碰到時,將她往後拖一拖。
「你要死啊!」白輕雪屢次不得,遂回過身來捶他。
「輕雪,我好喜歡你,我好愛你。」戴文情不自禁地蹭她。
「我知道,耳朵都長繭了。」
「可你的回答呢?你都不跟我說……」
白輕雪又用手指抵住他的唇。
「這種事應該是自然而然的。突然讓我說,好彆扭啊。」
「可我想聽,騙我也行,你說一次嘛。」戴文撒嬌道。
「傻子。」
「說嘛。」
白輕雪滿眼嫌棄,乾脆咬了他一口。
這燎原之火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