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與驅使(7)

  柏爾加斯沉默地移開手掌。

  看著沒了手掌覆蓋冷得直往他身下鑽的小祭司,他眼眸低垂,半晌後才將手又蓋了上去,將腦袋搭在一旁。

  罷了,他就看看蘭薩亞到底要幹什麼,在路上找機會回失樂園覺醒,在這以前就先跟著他,說不定蘭薩亞還能為他擺脫聖庭的追殺。

  身上蓋著毛茸茸林秋辭這一覺睡得異常安穩,等他睜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抱著白獅的手臂不放。

  而一雙碩大的藍色眸子正直勾勾地盯著他,他鎮定的鬆開了手,嘴裡違心地埋怨。

  「你這什麼破毛,一點兒都不舒服,扎的人睡不著覺。」

  柏爾加斯喉嚨里呼嚕一聲,盯著他,要不是看著蘭薩亞不住地把臉往自己的毛上埋他就真信了。

  「……」林秋辭很想理直氣壯的同他理論理論,但他確實理不直氣也不直,最後只能咳嗽一聲轉移話題。

  「你準備一直這個樣子?」林秋辭看著偌大的白獅,「是怕聖庭的人抓不到你嗎?」

  「嘖。」柏爾加斯瞥了林秋辭一眼,換回了人形。

  林秋辭也不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柏爾加斯看著那道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但才剛走到永晝之森邊緣,林秋辭察覺出些不對勁,「等一下。」

  「嗯?」柏爾加斯停住腳步耳尖微動,也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動靜,一股令人噁心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他不由地皺緊眉頭。

  該死的,林秋辭眉頭微皺,他忘了柏爾加斯的口枷會暴露位置了。

  林秋辭手一揮,鋪天蓋地的藍色火焰照亮了四周漆黑的樹木,他冷眼看著面前身穿白金聖袍的眾人,冷哼一聲。

  「哦,我說哪兒飄來的惡臭味,原來是聖庭放出來的走狗們。」

  柏爾加斯眉梢微挑,小祭司的毒舌不針對自己的時候,還是很令人愉快的。

  站在最前面的帕倫克臉色一黑,在看到柏爾加斯臉上的笑意時更是怒火衝天,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力量被牢中殘留的燭火一燒殆盡。

  三天!硬生生綁著他燒了三天!

  三天後聖庭的長老們才找出讓燭火熄滅的方法將他救下來。

  那股痛,帕倫克想起就渾身顫抖。

  而眼前笑的開心的蘭薩亞就是造成這一切的源頭!

  他站出來,伸手指著蘭薩亞。

  「你這個罪大惡極的惡靈祭司!不僅闖入聖庭放走地牢關押的罪人,還濫用咒術傷害聖庭長老!而今尊敬的聖庭長老院下達追殺你的命令,乃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

  林秋辭沒那個耐心聽這玩意兒說話,他手一揮一道冷芒划過。

  「啊——!」

  伴隨著一聲悽慘的大叫,帕倫克捂著手在地上打落,他剛才伸出的手指落離他不遠的地上,鮮血灑在漆黑的草地上,在藍色的火焰的照耀下只看得見一片黑色的污漬。

  「帕倫克大人!」聖庭的人連忙湊過去將帕倫克扶起,撿起一旁掉落的手指想要替他接上。

  見帕倫克這慘樣,柏爾加斯咧嘴一笑,心情略好。

  可惜了,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不過他現在實力不夠,還是不去聖庭的長老團面前湊熱鬧了。

  「這種骯髒的狗也配在本祭司面前說話。」林秋辭冷笑。

  側頭間心念一動,柏爾加斯頸間的銀鏈顯現,纏繞在他手腕上。

  柏爾加斯眼眸微眯,他以為這東西已經被蘭薩亞收起來了,沒想到只是隱去了它的身形。

  想起剛才蘭薩亞抬腳就走的模樣,這會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相信他不會溜,而是根本就不會讓他有溜的機會。

  林秋辭倒是沒想那麼多,他握緊鏈條將一旁看戲的柏爾加斯扯過來,掐著他的脖子看向眾人。

  「你們說的罪人是殺了我不少小寶貝的聖獸柏爾加斯嗎?這可真稀奇,我還以為他是你們的功臣呢。」

  聽見他陰陽怪氣的話,聖庭眾人卻臉皮厚的自然接話。

  「聖獸的功績當然不能否認,但他的惡行卻難消,祭司大人劫走地牢罪人,打傷我庭人員卻是不爭的事實。今日我們既來了這一趟,就定會帶走柏爾加斯。」

  「聽到沒?」林秋辭沒有理會他們,轉頭看著被他拉過來的柏爾加斯。

  「什麼?」柏爾加斯嘴上順著他的話問,手裡悄悄摸上銀鏈扯了扯。

  不行,這東西能隨意收縮,根本不會可能被他扯斷。

  林秋辭倒是沒在意柏爾加斯的小動作,耐心地給他「翻譯」聖庭長老的話,「他們的意思是我把你交過去我就可以溜了,你呢就繼續被關起來抽血割肉。」

  看見柏爾加斯暗沉的眼底,他接著詢問道,「你知道你犯什麼罪了嗎?」

  柏爾加斯看著對面那群道貌岸然的光明代表,冷聲開口,「我有什麼罪?」

  林秋辭摸了摸柏爾加斯的腦袋,以一種過來人的長者語氣嘆著氣道。

  「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諾,看看。」

  林秋辭示意他看向正在上藥的帕倫克,「你當初就不該救他,那種連我家小惡靈都不吃的噁心玩意兒,你說你救他幹什麼?」

  噁心玩意兒帕倫克臉色一黑,但林秋辭根本不理會他,繼續道。

  「誒,不過你這麼單純,遲早會栽一次,不是他,聖庭也還有一群滿腦子惡臭的鬣狗。」

  柏爾加斯原本被聖庭的話給噁心得不行,本想開口嘲諷幾句,卻硬是被蘭薩亞說出的話給搞沉默了。

  甚至於他開始反思,自己以前好像是……確實是有些太蠢了。

  聖庭大長老切特長老,帕倫克的父親冷哼一聲。

  「閣下不必在這兒胡言亂語,這本就是我們聖庭的事,與您無關,還是將這罪人早些交給我們帶回去的好。」

  聽見這話,柏爾加斯握緊雙手眼底晦暗不明,他現在還未覺醒,若是蘭薩亞將他交出去,他還不如現在就與他們魚死網破,也不用受那一遭罪。

  「與我無關?」林秋辭聽了這話看向一臉高傲的切特長老。

  原來的故事裡,這位長老可是因為自己教子無方自請離任長老之位,現如今卻也變成了這幅令人厭惡的貪婪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規則介入後改變的。

  林秋辭將縛靈喚出,一臉的嘲諷。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聖庭養的狗還是一群骯髒的竊賊呢。」

  「趁主人不在家偷走別人家的寶物,這真是你們聖庭才能幹出的事。」

  嗯?偷?柏爾加斯跟著看向那條束縛了他許久的鎖鏈,他原以為是蘭薩亞於聖庭合作,原來縛靈與奴役燭火都是被偷走的?

  見他手上的縛靈,切特等人才終於變了臉色,切特連忙從懷中取出地牢中拿出的縛靈,卻見那截「縛靈」飛到林秋辭身邊,繞著他轉了兩圈扣在了纏繞著林秋辭手臂的本體上。

  林秋辭揚起一個看笑話的臉,「我倒是很好奇,沒了縛靈,你們要怎麼把柏爾加斯帶回去。」

  說完話,林秋辭手臂一動,顫動透過銀鏈傳到柏爾加斯的身上。

  感受到林秋辭的意圖,柏爾加斯打量著看了林秋辭一眼,還是選擇了服從。

  他轉身變成白獅,本想大吼一聲卻被口枷限制,只好換了方式,對著聖庭眾人揮去尾巴。

  切特等人也沒想到柏爾加斯會和惡靈祭司聯手,猝不及防之下只能躲開,卻還是有兩個侍衛被白獅的尾巴掃中,吐血昏迷。

  切特看著白獅閃著藍光的尾巴和突然暴漲的實力,臉色變幻莫測。

  「柏爾加斯,你竟然歸順了惡靈!那是可是你生來就對立的惡靈!」

  柏爾加斯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白獅抬頭看著面前驚慌失措的人冷笑,「天生對立?」

  他側頭露出脖頸間蜿蜒的黑蛇印記,源源不斷的力量正順著印記傳遍全身,他尾巴一卷將林秋辭放到一旁高聳的樹枝上。

  樹枝上的祭司正牽著束縛他的銀鏈穩坐高台,縛靈再次纏上他的身體,卻並未給他帶來難受的束縛。

  柏爾加斯低頭看著面前渺小的人們,尾巴急躁地拍打著地面,展現出他內心的興奮。

  低沉卻又瘋狂的聲音穿過被燭火照亮的森林——

  「那可真遺憾,我現在已經是驅靈使了,各位長老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