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17)

  漆黑的寢殿中只有微弱的清風帶動紗簾不斷飄動,柔軟的床鋪藏匿在黑色的紗簾中間,被遮擋的被褥中沉睡著從王城拐來的血仆。

  冰涼的親吻落在溫熱的臉龐,血族猩紅的眼眸在人類的臉上不斷流連,最後在無聲地一道催促中離開。

  血族輕聲離開,緩慢關上的石門封閉了最後的光亮,而被他認為陷入沉睡的人類卻睜開眸子看向黑暗的深處,與夜色一般漆黑的瞳孔閃爍著同樣詭異的光芒。

  林秋辭緩緩起身,他的目光停留在冒著熱氣的泉水上,那裡有寢殿中唯一的光亮,一道微弱但是不滅的柔光。

  ……

  「大人,就是這樣。」

  哈利爾語氣平靜地轉述了那名巫師挑釁的話語後,低下頭靜待主人的指示。

  「……」

  短暫的沉默後,屬於親王的低沉笑聲在空中響起,溫和的話語夾帶著數不盡的怒氣,「很好,看來我的寶貝很受人喜愛。」

  哈利爾低頭注視面前的一塵不染的精緻地磚,並沒有提醒主人還有被罵寵物的問題,畢竟就爭搶先生這件事就已經起到了讓主人暴怒的作用。

  詭異的沉默在寂靜的大廳中間蔓延,時鐘轉動的聲音「滴答」作響,在正殿的鐘聲響起的瞬間,巨大的氣浪瞬間擴散。

  高貴的血族驟然展開強大的領域空間,像是波紋一般的氣浪以城堡為中心不斷向外擴散。

  哈利爾眼眸微縮向後猛地退了一步,藏匿在體內的翅膀瞬間伸出抵抗這股巨大的能量。

  風浪席捲了整個愛爾西,報喪鳥的「咕咕」聲響徹雲霄,樹木向著城堡的對立面不斷歪斜,綠色的樹葉順著風聲被卷上天空,像是風暴席捲的前夜,它們飛舞轉動著向著遠方而去。

  透明的領域不斷擴散,它穿過每一條空曠的街道,深入每一間緊閉的房門,透過每一個沉睡的人類……

  正在吸食血液的吸血鬼驟然停住動作,坐在陽台沐浴月光的血族將酒杯從嘴邊拿開,他們猩紅的雙眼不約而同看向本該永久封閉的愛爾西領殿。

  他們的臉色微變,萊安斯汀,愛爾西的領主已經回歸,而他們這群禁錮他的血族似乎低估了這位被強行安上親王頭銜的血族。

  昏黃的場景伴隨著每一道越過的氣浪在血族猩紅的眼中不斷呈現,它巡視著整個被分割易主的領土,領域代替雙眼掃過高聳的鐘樓也越過低矮的禽舍,最後停留在陰森的樹林深處。

  那裡有不斷波動的邪惡氣息,人類的軀殼和血族斷裂的翅膀一同融合成難聞的噁心氣味。

  萊安斯汀眼眸為深,嘴間溢出一聲冷笑,手指在黑紅色座椅上方輕輕敲擊,強大的能量驟然消失在整個愛爾西,被移位的燭台與裝飾沒了支撐的力道向下方猛然墜落。

  哈利爾眉心一動,一道溫和的能量在它們即將摔在地面前將它們托住,最後將它們輕柔地放在地面,沒有發出一絲難聽的聲響。

  「派人去斯卡特的領殿。」萊安斯汀的話語中藏著凜冽的寒意,「把那個自以為是的血族帶到愛爾西。」

  「遵令,大人。」

  哈利爾領命看著起身離開的主人眸光微閃,帶回斯卡特的領主,看來需要他親自前去。

  派人將掉落在地面的物品回歸原位,哈利爾望著被烏雲遮蔽的月光嘆氣,真是個糟糕的天氣,好在他不是一個要求嚴格的血族。

  巨大的翅膀從身後展開,哈利爾飛向被黑暗籠罩的天空,強大的能量撲向遮擋血月的雲層,被驅散的烏雲向四周飄散,放出被牢牢擋住的月色。

  管家大人滿意點頭,沐浴著月光展翅奔向遠方,這才是一個精緻血族該有的待遇。

  萊安斯汀將珍寶被覬覦的怒氣藏匿在心底最深處,厚重的石門在他面前緩慢開啟,幽暗的寢殿依舊寂靜但他卻察覺出不對的地方。

  凜冽的風聲自他的耳邊傳來,血族敏銳的感知能力讓他瞬間移動到被窗簾遮擋的窗戶旁。

  深沉的眼眸還未發出應有的怒火,脖頸間就被一道溫暖的觸感包圍,他的小血仆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溫熱的呼吸不斷拍打著他冰涼的皮膚。

  「怎麼,誰惹我的寶貝不開心了?」

  萊安斯汀眉間一松,想將身後的大寶貝拉到懷裡,「怎麼沒睡?」

  「沒你睡不著。」林秋辭並沒有順從地靠過去,反而將扼住血族的手臂收得更緊,他眼眸微眯,「問你話。」

  萊安斯汀的頭被迫揚起,猩紅的眸子露出難以掩飾的占有欲,他伸出長著黑色利甲的手指按住上方血仆的頭顱。

  「有人想搶走你。」萊安斯汀的眼底逐漸染上瘋狂的意味,「我會讓他知道什麼東西不該碰,什麼話不該說。」

  林秋辭原本皺起的眉頭輕輕鬆開,他順著腦後的手掌低頭,在血族不斷沾染上欲望與暴戾的眼上落上輕吻。

  愉悅的笑聲從人類的喉間發出,「當然,寶貝,這就是你該做的。」

  「不過你別忘了還有一件事。」看著血族眼底攀延的欲望與不斷吞咽的喉嚨,林秋辭的手指順著脖頸向下方不斷延伸。

  他低頭湊到這隻逐漸興奮的血族耳邊,「你還應該讓自己的獵物知道這件事。」

  像是點燃炸裂煙火的最後火光,血族遏制不住的獠牙瞬間生長,張開的翅膀伸展帶著這隻大膽的人類撲向冰冷的棺槨。

  玫瑰印刻的花紋在表面露出凹凸不平的紋路,被黑暗包裹的棺蓋從斜靠的地面瞬間橫立。

  重物滑動的聲音緩緩響起,狹窄冰涼的棺槨蓋上最後的空隙,整片空間只有血族在黑暗中猩紅的雙眼依舊散發出詭異的光亮。

  「我以為你早就明白。」

  血族的瞳孔豎立成一條細細的紅線,翅膀墊在下方將獨屬自己的血仆牢牢束縛在身下。

  冰冷的尖牙在人類溫熱的脖頸處不斷滑動,沾染欲望的聲音粗重又低啞。

  「不,我會讓你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