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17)

  黑袍修士說:

  邪惡的聖堡藏匿於鏡面,

  冰涼的鎖鏈禁錮黑暗的面具,

  沉睡的詛咒喚醒嗜血的戰士,

  躲在深淵下的燭火束縛沾染欲望的凶獸,

  而殘虐的聖堡主人卻將自己埋藏於牢籠。

  被遮掩的星辰偷偷發出警告:不要試圖吵醒昏睡的主人,星河不會庇護惡劣的敲鐘人。

  鮮血拋灑的戰場終將迎來殘酷的角斗,烈日在將熾熱的光芒打在賭徒們狂熱的臉上。

  「瑪爾斯!」

  「砰砰——!」

  「瑪爾斯!!」

  「砰砰砰——!」

  ……

  敲擊的鼓聲應和著高聲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在所有賭徒的眼中,這場珂豺與瑪爾斯的較量勝負早已註定,被丌蛇砍下頭顱的珂豺將同樣敗在勝利永駐的瑪爾斯的手下。

  而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將自己的所有,包括他們毫無價值生命,作為最負敬意的賭注獻給場上的瑪爾斯,角斗場上的永恆的星辰。

  當穿著黑袍的聖者出現在這個布滿血腥的角斗場時,興奮的人群高喊著向星辰致敬,被信仰包圍的聖者高高在上,他抬起刻滿黑色詛咒的雙手向他的信徒們示意。

  近乎掀翻全場的熱浪不斷上涌,賭徒們將僅剩的熱情獻給神秘而偉大的聖者,狂歡與瘋狂是留給殘酷斗場的禮炮。

  弗克亞站在角斗場的最高位,眼底帶著興奮的笑意望向下方喧鬧瘋狂的人群。

  大點兒聲!再大點兒聲!愚蠢的人們,這將是你們最後的盛宴。

  角斗場中央的空氣湧起帶著波紋的氣浪,掛著鎖鏈的腳掌從裡面伸出,丌蛇標誌性的長牙跟著展露在眾人面前,賭徒們手舉短刃向著天空不斷刺去,他們向著心中不滅的星辰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亞蒙蒂爾!天生的勝者!」

  「瑪爾斯!瑪爾斯!」

  「星辰會庇護永遠的勝者!」

  「……」

  賭徒們大聲歡呼喊叫著亞蒙蒂爾的名字,他們期盼這位角鬥士一如既往帶給他們偉大的,一成不變的勝利。

  只是當萬眾期盼的瑪爾斯完全走出鏡面的通道時,整個角斗場卻驟然安靜下來。

  歡呼與尖叫是角斗場上最尋常不過的東西,那是四周圍觀的賭徒們對角鬥士們加冕的聲音,但從來沒有一刻,這個溢滿鮮血的角斗場會出現這種詭異的寂靜。

  賭徒們瞪大眼睛望著場中的亞蒙蒂爾,戴著銀白冷麵的男人赤裸著上身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殘虐的面具被戴在臉上像是剛走出牢籠的凶獸。

  角鬥士的裝扮一如既往,顯而易見這並不是引起賭徒們震驚的原因。

  他們驚愕的目光聚集在那雙扣著鐐銬的雙手上,亞蒙蒂爾布滿疤痕的手臂上抱著一個眼睛上蒙著白紗的人,那是個皮膚白皙異常漂亮的男人。

  細碎的鎖鏈貼著身體勾勒出優美的弧度,紫色星光的透亮寶石垂吊在眉心中間,隨著角鬥士前進的腳步不斷搖晃,仿佛是刻意引人注意的漂亮擺件,讓人不自覺的將視線投到美人那張燦爛的笑臉上。

  無數垂涎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打來,亞蒙蒂爾停下腳步,懷裡的人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依舊歡快地勾著脖子手指撥弄著丌蛇敏.感的尖牙。

  向著牙根撫去的指尖讓這位強大的角鬥士下腹一緊,懲罰性地捏緊手上的腰身。

  給予懷裡人特有的簡單教訓後,亞蒙蒂爾陰狠的視線向著四周不懷好意的賭徒們打去。

  這個漂亮的占星者是獨屬於他的,他的美人擁有任性展露魅力的權利,但是這群骯髒的賭徒卻不該露出噁心覬覦的眼神。

  屬於丌蛇的陰冷氣息順著角鬥士的目光打向四肢百骸,賭徒們驚懼又不甘地將黏在占星者身上的視線撤離。

  直到那些令人噁心的注視徹底消失,亞蒙蒂爾才抱著非要黏著他卻又犯懶的占星者走到角斗場側邊搭建的休息區。

  這裡是除了最高位的看台外唯一可以遮陽的地方,很適合扒拉在他身上看起來需要非常小心保護的嬌氣占星者。

  令人眩暈的熱浪拍向這位只在夜間活動的占星者,弗利絲感覺自己的皮膚仿佛在被烈火灼燒,只是剛才那段短短的距離,就已經讓他渾身都難受了起來。

  亞蒙蒂爾當然看出了他的難受,他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又一次發出了自己被否決數次的建議,「角斗場沒有聖堡舒服,真的不要回去?」

  「不回。」弗利絲將自己整個藏進為數不多的陰影中,他坐在被太陽烘烤發熱的石凳上,將手伸到日光下想要抓住面前的角鬥士。

  亞蒙蒂爾趕緊上前一步,握著他的手將半個身子踏入陰影處,弗利絲的表情不太對,他抬手撫上占星者抿緊的嘴唇,低聲發問,「怎麼了?」

  「……」弗利絲側頭在角鬥士的手上順勢蹭了蹭,其實也沒什麼,他就是覺得亞蒙蒂爾真的太辛苦了。

  他只是在日光下待了一會兒就感覺渾身像有螞蟻在爬一樣的難受,他的瑪爾斯竟然還要頂著日光去戰鬥,好可憐的囚徒先生。

  「?」亞蒙蒂爾眉梢微挑,疑惑的看著情緒多變的寶貝,實在不知道他內心這些七拐八彎的想法。

  帶上面具的角鬥士註定應該站在烈日下戰鬥,這是他們的宿命。

  黑袍修士舉著燭火立在身邊,在確定弗利絲坐在這裡沒有那麼難受,而且也沒什麼事之後,他才彎起手指捏了捏那個手感異常舒適的臉頰。

  「我先過去了。」亞蒙蒂爾盯著直接從觀眾看台上下來的「斯默亞王爵」眸色一深。

  這還真是挖了好大的一個坑讓他跳啊。

  他收回了留在「斯默亞」王爵臉上的視線,回過頭不放心地叮囑著任性的占星者,「你乖乖的。」不要搞事。

  「嗯。」弗利絲坐直身子仰著腦袋點點頭,看起來異常的乖巧,讓人沒辦法說任何過分的話。

  雖然確實是很可愛沒錯,但亞蒙蒂爾總覺得他家寶貝不安好心……

  嗯……也不能這麼說,他也沒安什麼好心。

  誒,難辦。

  亞蒙蒂爾看似苦惱的目光中夾帶著明晃晃的得意笑容。

  這沒辦法,他的寶貝既然有搞事的能力,又有搞事的想法,還能怎麼辦呢?

  他只有這一個唯一的寶貝。

  一些有趣的想法而已,很難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