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畫皮師(12)

  他們是費古教出來的孩子,雖然費古不常出手,但偶爾兩次動手欺負他們的時候,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武功極高。

  至少比他們想像中的要高得多。

  要想打敗他,談何容易?

  許攸苦笑:「師傅,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呢吧。」

  在費古手上,能存活下來的機率幾乎為零。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他們不是一起衝下來,活下來的應該也沒幾個人了吧。

  那到費古這裡,豈不是直接玩完?

  現在想想,他後怕不已。

  在費古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來要廝殺一番的掙扎:

  「之前我或許說過許多玩笑話,但這一次,是真的。」

  從他成為他們師傅的那一刻開始,他便知道會有今天。

  眾人臉上一寸一寸龜裂了開來,但眼中的血腥之氣和沉穩卻絲毫不變,堅毅異常。

  「你是最後一關了麼?」一個男子問道。

  費古點頭:「是,殺了我,你們就能到京城,成為公子的殺手。」

  聽到這話,他們的眼中總算是湧起了一絲希望。

  只要殺了費古,他們就不用再這樣活下去了。

  他們本來就已經殺紅了眼,所以此時的費古在他們眼中,不再是師傅,而是一個台階。

  一個可以存活下去的台階。

  費古從他們眼中看到了這些情緒並不意外,這世間人心冷漠,他早就習慣了。

  但當他眼神停留在江子兮臉上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愣了愣。

  她的眼中,依舊沒有半分殺氣,也不曾帶一絲血腥之氣。

  就如同他初見她時一樣。

  她的心境,這麼多年竟一點都沒有變。

  甚至他還能看到淡淡的憐憫之意。

  她在憐憫他?

  費古真是哭笑不得,都這個時候了,她到底有什麼資格來憐憫他?

  「你們是要現在動手,還是我給你們一些時間休息一下?」

  許攸揉了揉肩膀:「再休息也沒有用,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你!」

  他衝上前,一刀朝費古的肩膀砍去,費古輕輕一閃,抬腳踢中了許攸的腰部。

  許攸疼得一縮,眼中卻閃過得逞的光芒,手上不知何時出現小刀,狠狠的朝費古殺去。

  費古冷笑一聲,很是輕鬆的躲過了許攸的一擊,一腳將許攸給踹了出去。

  「噗!」許攸撲倒在十米開外,吐出一口吸血,「你們還在等什麼!一起上啊!」

  原本還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知道不能只旁觀了,只能一起出手,牽制費古。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費古在眾人的車輪戰下,慢慢的出現了一絲疲乏之意。

  他還是老了,體力終究比不上這群孩子。

  「有破綻!」他剛出現破綻,一男子就彎了一下長刀,狠狠的朝費古胸口刺去。

  「嘶……」費古竟真的就那樣被他給刺中了。

  接下來,費古慢慢開始處於下風。

  「嘭!」費古放出毒氣。

  「挖槽,是羽毒!」眾人十分敏感,第一時間便知道費古放出的是什麼毒。

  所謂羽毒,就是能毒瞎眼睛的毒氣。

  眾人瞬間閉上了眼睛,沒有了眼睛,再想擊中費古變得尤為不易。

  江子兮的耳力極其敏感,只要費古有動靜,她便立馬能反應過來,重重的一擊。

  「嘶……哈哈哈哈……」費古大笑,「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徒弟,果然很出色。」

  他與江子兮打鬥了起來,他儘可能的將腳步放輕,但依舊不能躲過江子兮的耳朵。

  她順著聲響狠狠的甩了一鞭子,「嘶……」費古再次倒吸了一口氣。

  江子兮撿起腳下的長劍,握在手中,就在一瞬間,她往前飛奔幾米,然後抬起刀,架住費古的脖子,睜開眼睛輕聲說道:「你輸了。」

  空氣中的毒氣漸漸散得差不多了,這點毒氣,她自己都能解,所以睜開也無礙。

  費古一身黑衣,看不出來身上有沒有血,但是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衣裳,滿是破洞,臉上也有幾處傷口,滲出了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費古依舊是一副慈和的笑容:「都說打人不打臉,你就是死,也不給你師傅留一點好模樣。」

  他枯瘦如柴的臉此事看起來十分竭力:「還不動手嗎?」

  在費古錯愕的目光下,江子兮收回了劍,丟在了地上:「我沒有準備殺你。」

  見江子兮收回劍,其他人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明明有這麼好的機會,她居然把劍扔了,她到底想幹什麼?!

  只要殺了費古,他們就能離開這裡!就不用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她卻放棄了,她瘋了嗎?!

  現在他們毫無對抗之力,只要費古想,他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

  江子兮真是太蠢了!

  可費古並沒有再動手,而是捂著腰上的傷口半坐在地上,無奈一笑:

  「你即便不殺我,我也得死,何必呢?還想讓我死也欠你一個人情?」

  江子兮搖頭:「你是我們的師傅,應該說,是我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由你自己來動手,或許可以死得輕鬆一些。」

  費古盯著她的眸子,那雙眸子一如之前,毫無波瀾,沒有殺氣,沒有血腥之氣,只有淡淡的沉穩,清澈異常。

  「我這輩子教過許多學生,但你是第一個從頭到尾沒有變過的孩子。」

  她一直都是如此,認真,努力,沉穩,從不急躁,也從不下死手。

  他見她最癲狂的一次,大抵就是王來娣為她而死的時候,那個時候,她近乎崩潰。

  可即便是她崩潰的時候,她也依然沒有對任何人下死手。

  她一直都很乾淨,眼睛乾淨,手乾淨,心也乾淨。

  他見過無數出生尊貴的孩子,但像江子兮這樣乾淨得近乎通透的孩子,卻還是第一次見。

  他幾乎是不由自主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養著。

  江子兮跪在他面前,鼻子微酸:「多謝您這麼多年悉心的教誨。」

  多謝?

  她在感謝他?

  淪落到這一步,她竟還有心情關心他?

  費古笑,眼眶微紅:「你這孩子……」

  「罷了罷了,走到這一步,都是命啊。」

  「人都說,做過錯事,都是要償還的,許是我上一世做錯了事情,所以這一世來償還了。」

  「真希望下一世,能活得舒服些,不用日日打打殺殺,也不用做這麼多違心的事情。」

  他咽下一口丹藥,口吐血沫,慈愛的看向江子兮:

  「然後……可以生下像你這樣乾淨的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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