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之人將許靖宇的身份來歷查出來之後,便開始四處傳播。
很快,江家有一個吃屎的姑爺這件事情在京城被傳得神乎其神。
以至於江家下人每次出門都會被人堵著,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圍著,生怕漏掉想打聽的東西。
可這些下人其實根本不知道什麼。
為了裝作自己是知情人的模樣,他們硬是將那日江子兮趕走許靖宇的事情大肆渲染了一番。
於是,江家要『休夫』這件事情,傳得是沸沸揚揚的。
竟直逼科考的熱度。
彼時江子兮正坐在桌子前,拿著毛筆在宣紙上心平氣和的練著字。
「小姐,這麼熱的天,你還是好生休息吧,熱壞了可就不好了。」環兒勸道。
江子兮淡淡的搖了搖頭:「無礙,我不熱,心靜自然涼。」
雖天色沉悶,但她臉上不但沒有一滴汗珠,甚至連臉都不曾紅一下。
而她身後,是替她扇風扇到手快要麻木的環兒。
心靜自然涼?
感情一直打扇的人不是她是吧。
環兒淚流滿面的看著自己酸疼的胳膊,怨念至極。
許久之後,江子兮才放下毛筆,伸了伸懶腰:
「小安呢?今日怎麼沒來送糕點?」
環兒疲乏的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糕點,虛弱無力的說道:
「送來了的呀,只是送來的時候,見小姐在練字,便沒有出聲。」
「哦……」江子兮若有所思的接過環兒手中的扇子,「你看你滿頭的汗,看來你心靜不下來啊。」
環兒:「……」
靜你大爺……
江子兮:「說起來,這幾日小安似乎總不見蹤影,莫非後廚很忙麼?」
環兒想了想:「不忙啊,只是小安那丫頭,最近不知道怎麼的,總是出府。」
「說是要去尋人,你說她在京城無親無故的,能尋什麼人?不就是出去玩嘛。」
「哎,小丫頭嘛,玩心重也是正常的。」
哪裡會每個人都如她這般心思穩重。
江子兮挑眉,玩心重?
環兒若是知道人家安言靈是個孩子的媽了,想來應當不會說這種話了。
安言靈來江家這麼久,再加上現在外頭將許靖宇的事情傳得神乎其神的,想來安言靈應當是知道了許靖宇現在的處境。
她出府,大抵也是為了許靖宇吧。
江子兮低垂下眼皮,漫不經心的拿著糕點咬下了一口。
有安言靈的照拂,許靖宇的苦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真是……很不高興呢。
幾日後,科舉考試便考完了。
三日後,榜也放出來了。
一眾考生圍在榜的面前,細緻的將榜單從頭看到尾,生怕漏了一個名字。
有的喜,有的憂。
江子兮也去了,坐在轎子上扇風,等著環兒看榜回來。
「小姐,許公子上榜了。」環兒有些激動的跑了回來。
江子兮托著腦袋笑:「可是前三甲?」
環兒搖了搖頭:「不,不是前三甲。」
江子兮一愣:「不是前三甲?怎麼會……」
環兒笑:「小姐猜猜,何公子有沒有上榜。」
江子兮:「嗯,上了。」
環兒:「小姐你可真是神了,何公子確實是上榜了,而且還進了前三甲!」
江子兮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什麼?」
環兒:「小姐,是前三甲!這次啊,何公子可真是為何家爭了光。」
以何瑜伯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在許靖宇落入低谷的時候,他竟一躍成為了前三甲。
果然,他的運氣當真是相當的令人驚嘆。
許久之後江子兮才問道:「那周行呢?他可上榜了?」
環兒想了想:「周公子麼?奴婢剛剛好像沒有注意……」
「小姐別慌,奴婢再去看看。」
終於,在環兒從頭到看了一遍之後,終於在最後一個位置,看到了周行的名字。
當夜,何瑜伯拉著淚流滿面的周行來到了江家,拜訪了一番江老爺之後,便去到了江子兮的院子。
原本女子的庭院是不能隨便進的。
可何瑜伯自小就頑皮,時時刻刻都往江子兮的院子裡面跑。
再加上江子兮如今名聲也壞得差不多了,江老爺也就沒有刻意阻攔。
事實上,江老爺是看何瑜伯對江子兮有意,有心想要撮合他們兩人。
便是做何瑜伯的妾,也比做旁人的妾好。
「子兮,子兮!我考上了!」
隔得極遠,江子兮便聽到了何瑜伯的吼聲。
他依舊一身白衣,眼底的青黑已經看不清楚了,笑容爽朗,眯著眼睛,如同個孩子一般。
而他的身後,是哭得不成樣子的周行。
江子兮盯著周行看了許久,他一直哭,她便一直看。
「他哭什麼?」江子兮終於問道。
何瑜伯拿起旁邊的酒往嘴裡倒了一口:「他考上了,高興。」
江子兮:「他哭多久了?不會是從放榜之後就一直哭吧……」
何瑜伯點頭:「是啊,已經哭了整整一日了。」
江子兮:「……」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如此看來,周行也是水做的。
「你們……你們不懂……」周行哽咽著說道,「我……我這是高興……」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第一次自己做成一件事情……」
「嗚嗚嗚……我真的……真的不是個廢物……」
說著說著,他哭得愈發的起勁了。
江子兮不敢安撫,哭的人,越是安撫,哭就越難控制。
「咦,這是什麼酒?」何瑜伯聞著酒香,眼睛一亮問道。
江子兮喝下一口茶水:「昨日從爹爹那裡偷的女兒紅,是他珍藏了很多年的。」
江老一直都捨不得喝,唯一一次開壇,還是在她嫁人那日。
想來江老若是知道自己的酒被偷喝了,必定會將何瑜伯和周行剝皮抽筋。
「女兒紅?」周行立馬不哭了,擦乾了淚水將酒瓶搶了過去。
「挖槽,還真是上好的女兒紅,平日裡我四處買都買不到,子兮姑娘,你爹真乃神人。」
周行小心翼翼的倒在酒杯裡面,輕酌了一口,而後神情宛若飛天一般,入情至極。
江子兮一臉黑人問號:「你怎麼不哭了?」
周行:「我爹說了,再高興難過的事情,哭一日也就夠了。」
江子兮:「可是這還沒有一日,你應當接著哭的。」
周行手一頓:「男子漢大丈夫的,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江子兮:「……」
何瑜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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