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枉死的病癱娘子(24)

  「你是說,許靖宇去了北巷麼?」

  夜晚,江子兮泡著熱水腳,任由水散發出來的熱霧灑在臉上,半眯著眼睛問道。

  環兒替她打濕了洗臉帕:「是啊,奴婢去打聽了一下,說是前幾日就去了。」

  「許家雖不算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但這麼多年受著咱們老爺的恩惠,按理說不應當連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吧。」

  「奴婢想了許久,還是覺得很奇怪。」

  江子兮笑了笑,卻沒有直說緣由:

  「想來或許是許家主想要許靖宇體會一下人生疾苦,讓他在性子上比旁人更堅韌一些吧。」

  「沒準這樣還能在科舉考試中脫穎而出,取一個好成績不是?」

  環兒皺了皺眉:「當真?」

  「但這可是科舉考試啊,許家主若是想要少爺體會人生疾苦,平時叫許公子體會不就好了?」

  「為何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若是因為許家主這點苦心,叫許公子發揮失常,那不就得不償失了麼?」

  江子兮洗了一把臉之後才苦口婆心的胡謅道:「環兒,這就是你不懂了。」

  「所謂人生疾苦,那絕對是平日感觸不到的,若不嘗試一把失望,怎麼會知道什麼叫做人生疾苦呢?」

  「你想想,其他時候許靖宇怎麼會有此時這般絕望?回又回不去,哭又不敢哭,為了考試,便是再苦也得忍著。」

  「若是此時忍住了,日後還有什麼事情能熬不過去?」

  「所以啊,環兒,你還是太年輕,不懂得人家做父母的苦心。」

  環兒一臉黑人問號,卻又覺得江子兮說得很有道理,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小姐說的有理……」

  「對了小姐,聽說何公子也要去參加科舉考試。」

  「今天一早我看何家家丁在外頭買筆墨紙硯呢,說是其他的都準備得妥當了。」

  江子兮將腳擦乾淨,窩在了被子裡面,如貓咪一般倦怠:「我知道啊。」

  環兒:「……小姐……你當真知道?」

  那為何看江子兮模樣,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難道是覺得反正何公子也考不上,所以乾脆將心思放得輕鬆一些?

  嗯……以何公子那吊兒郎當的模樣,確實應當也是考不上的。

  江子兮裹緊了被子半眯著眼睛:「嗯……一早就知道了……」

  「你放心,他會考上的。」

  前世何瑜伯碰到了女主,在照顧了女主幾日還沒有看書的情況下,都能考上。

  更別說現在還有周行跟他在一起了。

  前些日子周行在許靖宇那裡受了刺激,哭著喊著找到何瑜伯,說是一定要考上。

  之後他便住在了何府,只要一有時間,便拉著何瑜伯一起看書。

  按照這個趨勢,他便是不想考上也難。

  環兒:「???」

  這股子莫名的自信是哪裡來的?

  她見江子兮睏乏得很,便放下床罩,吹滅煤油燈走了出去。

  自信……總歸不是什麼壞事……

  ……

  「我之前是不是同你說過,我不要吃這種饃饃?為什麼今日又買了這種饃饃?」

  「你是不是將我的話都當做耳邊風了?」

  「這種饃饃怎麼下咽?是人吃的嗎?」許靖宇再次將手中的饃饃扔到了地上。

  小廝再次將饃饃給撿了起來,滿臉心疼的護在懷中。

  「少爺,前幾日為了給你換一床新的被褥,花了足足四兩銀子。」

  「每日還要給房錢,咱們如今只剩下兩錢銀子了,再不省著些,之後怕是連谷糠饃饃都吃不起了。」

  小廝無奈的說道。

  確實原本是不用換被褥,可許靖宇非說實在是忍不下去,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他將被褥給換了。

  他還是撿著最便宜的買的,可是還是花了四兩銀子。

  現在別說回去的盤纏了,就是能不能活過這些天,都是難事。

  許靖宇氣得磨牙:「不換床褥能行嗎?你看之前那床褥能蓋嗎?」

  「又臭又噁心,我能怎麼辦?」

  小廝無奈,再臭再噁心,許靖宇也是睡過一晚上了的。

  那就說明他還是可以忍受的啊。

  可第二日一起來,便開始發牢騷,說是這被褥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了,最終還是吵著吵著給換了。

  若不是因為換了被褥,他們現在的處境也不會如此難堪。

  小廝:「少爺,你現在就忍忍,等過兩天考試完了,回去就能吃山珍海味了。」

  許靖宇只覺得頭疼欲裂,最終還是忍著谷糠饃饃的難吃,吃了兩個,便再也不願吃了。

  他拿起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你陪我出去走走。」

  因為覺得這裡太混亂,所以他不敢隨便出去走,平日不管做什麼,都是吩咐小廝去的。

  小廝也吃了兩個谷糠饃饃,便跟著許靖宇一同出去了。

  樓下有幾個生得臃腫的女子在洗衣裳,水渾濁不堪,又沒有皂角粉,只是放在水中過了幾遍,便拿出去曬了。

  他以往只見過一個人洗衣裳,那便是安言靈。

  她生得水靈,靈氣的手在水中如同跳舞的精靈,洗完的衣裳乾淨透亮,還散發出一股皂角的香氣。

  那個時候他覺得,沒有什麼比洗衣裳更讓人賞心悅目的事情了。

  可面前的人洗衣裳,不僅動作難堪,還散發出一股比巷子更臭的惡氣,叫他又忍不住反胃了起來。

  「哎喲,令姐又在洗衣裳啊。」一個醉醺醺的老頭兒從巷子口走了進來,往洗衣裳的臃腫女子身上摸了一把。

  臃腫女子也不氣,而是笑得魅意:「你這死鬼。」

  說罷,靠在老頭兒耳朵邊說了幾句話。

  老頭兒笑得掩不住黝黑的牙齒:「來,我一定帶著銀子來,哈哈哈哈。」

  許靖宇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交易,覺得愈發的噁心,連著臉上都表現出了一股子厭惡的意思。

  那老頭見了,張牙舞爪的便要往他臉上來一拳,卻被小廝給攔住了:

  「消消氣,消消氣,我們沒有惡意的,就路過……」

  老頭兒指著許靖宇:「你這小子,以後見著老子就給老子滾遠點,否則老子打死你!」

  許靖宇雖然看不起老頭兒,但他手無縛雞之力,打肯定是打不過人家的,所以有些害怕的,毫不猶豫的拔腿便往樓上跑。

  「哈哈哈,小孬種,滾遠點,我還看得見你!」

  許靖宇渾身氣得發顫,卻又因為戰慄而顯得慫包得很。

  他躲在樓梯一腳,確認老頭走遠了,才鬆了一口氣,坐在了樓梯口。

  此時他倒聞不到那股子惡臭了,只覺得身心俱疲。

  「少爺,有小的在,你別怕。」小廝諂笑送走了老頭兒之後,回來安撫的說道。

  許靖宇覺得受到了羞辱,抬手就給了小廝一巴掌:「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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