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
江荇玉停下手中的筆,眸光淡然的看著自己的詩被小廝收走。
眾才子被收詩稿的時候,面上皆有些怯怯之意,即便是有著京城第一才女的余欣,也是面露衰色。
這次的詩,是真的不大好作。
「餘二小姐,不知你此次是以何為詩?」一個才子問道。
余欣收起衰色,淡淡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傲氣:「提起『竊』字,大多是貶低之意,可若是竊這滿園的春色又如何能算是竊?」
「所以小女子以山水為題,喜愛融於一個『竊』字,寫下了這首詩。」
此話一出,許多才子面上皆是佩服之色:「餘二小姐果真擔當得起京城第一才女之名啊。」
他們思緒並不開闊,一直沉浸在『竊』字本意上,絲毫沒有想到如此之高的境界。
說不佩服自然是假的。
「果然是題有小氣,但詩無小氣啊。」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餘生名刻意提起侯府遭賊人覬覦之事,以竊字為題,不可謂不小氣,如此作為,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所以若不是看在奪魁之寶的面上,怕是很少有才子願意作詩。
文人嘛,一身的傲骨還是要有的。
余欣面上並不太好看,要知道,她也是余家之人,聽到余家被罵自然不會太高興。
雖說餘生名此次作為她並不是很滿意,但不論如何,她都得替餘生名拿回離心劍。
如此寶貝,若是落入余家之外的人手中,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以她的才氣,奪魁是易如反掌之事,所以她並不是很擔憂此事。
很快,幾位夫子便選出了魁首之詩。
「此次奪魁之人,是侯府的大小姐。」太傅緩緩的說道。
這話雖然很輕,但落入其他人的耳中,卻如同雷鳴一般。
侯府大小姐?
余欣睜大了眼睛,就是那個傳說中如同廢物一般的江荇玉?
怎麼會是她奪得了魁首?
「太傅,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是江大小姐奪得了魁首呢?」余欣一個忍不住問道。
如此貿然的質問,叫太傅皺起了眉頭。
余欣這丫頭他不是沒有聽說過,外面將她傳得知書達理,才氣橫秋,但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個不懂禮數的小丫頭。
知書達理?
呵,是個笑話吧。
「你是在懷疑我們的能力?」太傅冷淡的回了一句。
余欣面色一白:「學生不敢,只是那江家大小姐肚子裡沒有墨水,聽說還是個不學無術的女子,怎麼會奪得魁首了呢?」
「所以學生才貿然問道,並非是在懷疑夫子,而是擔心是不是弄錯了?」
太傅淡淡一笑:「這聲學生老夫可不敢當,像余家小姐這樣的學生,老夫可是萬萬不敢收的。」
「你說江家大小姐不學無術?老夫看倒是未必,外面傳聞余家二小姐知書達理,老夫看也未必。」
「余家二小姐還是好自為之比較好,貶低他人並不能抬高你許多。」
余欣的面色更加的白了。
太傅的聲音不算小,恰巧整個前廳都是能聽見的,一時間,嘲笑,質疑,憐惜等等各種各樣的眼神都朝著余欣看去。
余欣咬了咬牙:「還請夫子將江大小姐的詩句拿出來給眾人看看,否則如何服眾?」
太傅有些鄙夷的看了余欣一眼,卻也沒有過多計較。
困獸之鬥罷了。
「來人,將這詩句裱起來,掛到正堂,讓所有人都看見。」太傅說道。
「是。」
裱起來?
眾人一驚,他們應該沒有聽錯吧,剛剛太傅說的是裱起來?
要知道,太傅是個極愛收藏名詩名畫之人,一旦他得到什麼名詩名畫,都會將之裱起來,以做收藏。
一旦被他裱起來的東西,都是極有價值的。
而現在,他竟要將江荇玉的詩給裱起來?
他到底是有多欣賞這首詩啊。
待到畫被裱起來之後,眾人似乎明白了太傅為何要這樣做了。
「這……這字……寫得可真是好看……」驚嘆,十足的驚嘆。
還未看詩句,單單只看這字,便叫許多人折服。
江荇玉是死過一次的人,她的字十分的通透,再加之她本身性子沉穩,練字練得極久,所以她的字是極好看的。
重要的是,她的字會給人一種劫後重生的震撼感。
眾人走向正堂,仔細的看著詩句,不由得都是一振,這……這詩……
只見上面寫著:竊見餘三問賊人,為言依舊笑春風。舊時何處偏相憶,寥落衰紅雨後看。(該自《酬胡三憑人問牡丹》元稹)
餘生名做家主以前,便是余家的第三子,也就是三少爺。
這詩很明顯的表達了江荇玉的不滿和厭惡,侯府遭遇賊人,本是一件哀切之事,可餘生名卻不以為然,還笑著以此作詩的題目,此乃十足的混蛋之色。
江荇玉才華橫溢,以竊作詩並不難,但令人震撼的是,她竟將對餘生名的厭惡也帶入了詩中。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竟能在滿足題目的情況下,寫出如此精彩絕倫的詩,可見其文學功底之深厚。
「好詩啊,好詩啊……」
「這也正是我等要言語之詩,此詩奪得魁首,在下甘拜下風。」
「是啊,心服口服,心服口服啊。」
「……」
聽到這些話,余欣身子一軟,險些跌在地。
她突然覺得,有些東西正在一步步的遠離自己,且一輩子都不會屬於自己了。
餘生名自然也看到了詩,氣得胸口一顫:「這……這詩……」
胡言亂語,亂寫一氣!
他是準備這樣說的,可太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叫他不得不將這口氣狠狠的咽了下去。
他惡狠狠的看了江荇玉一眼,侯府之女是吧,如此還擊,好得很吶,好得很吶。
五王爺勾起嘴角,這姑娘果真有趣,有趣得很。
三皇子聽到詩句之後,淡淡一笑,有才氣有傲骨,如此盟友,倒也不算虧。
江子兮吃著果子,喝著江荇玉遞過來的茶水,笑著說道:「姐姐真是才華橫溢啊。」
江荇玉淡笑,眼中微冷:「他余家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欺負我江家,是當我江家無人,可以隨意欺辱的麼?」
江子兮一愣,卻又彎起眉梢笑了,江荇玉果然還是在乎侯府的。
「聽說江家二小姐作詩也是十分了得,不知江家二小姐作的是什麼詩句?」不知誰多嘴了一句。
江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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