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假太監的得寵之路(127)

  巡撫心中翻起氣血,胸口一顫一顫的,此事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只要有人徹查此事,不論查到他做過什麼事情,他便永遠都翻不了身了。

  他處心積慮這麼多年,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毀在江子兮這樣一個弱女子的身上,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他牟足了勁,掙扎著往江子兮身旁靠,齜牙咧嘴,青筋暴起,眼中的恨意如同餓狼眼中的綠光一般,十分嚇人,似有一種不咬下一塊肉誓不罷休的模樣。

  「江子兮,本官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因為你,你……你身為一個女子竟歹毒到如此程度,我告訴你,若我死了,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他惡狠狠的說道。

  江子兮對他的話並沒有多大的感觸,也沒有被嚇到,而是下意識的往旁邊又移了移,眉眼中的嫌棄之色十分明顯。

  「若是巡撫大人喜歡,那待巡撫大人死後,大可時常化作魂魄來找我聊聊天,只不過我這個人十分無趣,而且膽子極小,大人若是不嫌棄儘管來便是,這我輩子什麼都怕,唯獨不怕的就是惡鬼。」江子兮淡淡的說道。

  惡鬼若是有能力要人命的話,那很多人早就不應該苟活在這世上了。

  所以巡撫便是再恨她,她也根本不怕。

  「但是我覺得,像巡撫大人這樣惡貫滿盈的人死後,應該是不能在人間遊蕩的,而是應該下十八層地獄,去經受地獄之火的歷練才對。」江子兮接著說道。

  留在人世間的鬼魂,應當是有所思念之物,有所放不下的東西,有所愛之人,且又沒有犯下過大錯,才能被神佛寬恕留在這世間,保佑著,陪伴著自己所愛之人長大。

  而巡撫這樣的人,死一百次死一千次都不足惜,如此還想漂流在這世上?

  他想得美。

  此話一出,公堂之上竟一下子靜得可怕。

  巡撫愣在了原地,臉上的恨意也跟著一僵,回過神來之後,他愈發掙扎的往江子兮身旁靠:「老子殺了你!老子殺了你!即便是下十八層地獄,老子也要你陪著老子!」

  江子兮別了他一眼,卻不再說話。

  知府狠狠的咽了咽口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跪在堂下的姑娘,這姑娘雖然生得好看,但不論他怎麼看,她都是個肉體凡胎,可不知為何,當她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竟心中莫名的一震,就像是看到地獄之人來索魂一般。

  那一刻,他一下子想到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想到自己當初入朝為官之時的初心,想到那些被生活刻上愁苦之色的臉上看著他的時候希翼的光,想到那些他無可奈何之下做出讓他們令人陷入囹圄的事情。

  這一切如同過往雲煙,卻讓他這麼多年打磨得圓滑的心中竟泛起了莫名的難受之感。

  他不能再這樣蹉跎下去了,他應該做個清廉的好官,做個真正為百姓做主的父母官。

  那日,知府收押了巡撫,並將此事上報給了皇上,皇上大怒,下令徹查巡撫。

  他一直都知道巡撫好男色,但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江子兮的弟弟江胥也是巡撫大人喜歡的男色之一。

  當年那個姑娘到底是多愛她的弟弟,到底是懷著怎麼樣必死的決心,才敢不卑不亢的跪在公堂之上,面對如同財狼之徒的巡撫大人?

  最後巡撫被除去官職,流放到蘄州,一輩子戴罪之身,不可再回到京城。

  不過這都是後話。

  退堂之後,李海看著毫髮無損的江子兮走出了的時候,身上的力氣就像是瞬間消失了一般,腿一軟狠狠的倒在了地上,額頭上滿是冷汗。

  何意扶起李海,朝江子兮笑了笑:「姑娘真是厲害,竟叫那巡撫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日後我若是做了知縣,也要成為像姑娘一般厲害的人物。」

  江子兮看著面前笑得傻傻的男子,心中微微一動,若是他日後能做知縣,想來應該是個極清廉的官吧,於是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會的,今日多謝你了。」

  何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說什麼謝啊,我可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江子兮只笑笑,不再說話,而是上前替李海擦了擦汗水:「之前沒有同你說清事情緣由,讓你擔心了。」

  李海搖了搖頭,靦腆一笑:「你沒事就好。」

  這一次,江子兮不僅將了巡撫一局,還沒有讓江胥的名聲受到損害,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而這樣的事情,在他心中,只有江子兮才敢去做,也只有江子兮才做得到了。

  江子兮滿是愧疚:「日後做這些事情之前,我會同你說清楚緣由,不會叫你如此擔憂了。」

  她是在關心他麼?

  李海痴痴一笑,竟什麼責怪的話都說不出口。

  何意見李海眼中情意像是要溢出來一般,不由得一笑,可待看到江子兮那雙清澈至極的眸子之後,不由得嘆了口氣。

  原來是郎有情妾無意啊。

  兩人同何意告別之後,便回到了小院。

  江胥和江老知道今日江子兮去做了什麼之後,又是驚慌又是高興的,一時間倒不知道到底該責罵還是該歡喜。

  「子兮,你這孩子,做事怎麼如此魯莽?」江父心有餘悸的說道。

  江子兮笑:「我沒有魯莽,這件事情我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去做的。」

  江父嘆了口氣,不再說江子兮了。

  江胥紅著眼眶將江子兮拉到一旁,瞪了江子兮許久之後,又是愧疚又是委屈的說道:「姐,你若是出了什麼事,我同爹爹可怎麼辦?我……我……」

  江子兮安撫的摸了摸江胥的腦袋:「好啦,沒事了,都過去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江胥哽咽出生,手胡亂的擦拭了臉上的淚水:「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讓那巡撫起了色心,姐姐也不必走到這一步,今日這般兇險,姐姐因為我還是去了……若是……若是姐姐出了什麼事情,我這輩子都不可能……」

  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自己。

  這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江子兮打斷了:「莫要再說胡話,更何況,即便是有一日我出了什麼事,你也要好好活著,要將爹爹照顧好,要將我們江家發揚光大,明白嗎?」

  江胥一愣,隨即眼中迸發出一股強烈且堅定的信仰之色,他狠狠的點了點頭,卻因為哽咽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最後只是趴在江子兮的懷中哭了許久。

  許多年後,很多人都說江胥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那個時候江胥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誰都不知道,原來當初江子兮那個如同戲言一般的安慰,能支撐江胥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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