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梳妝得差不多了之後,江子兮從窗子外看了看天,今日太陽不算大,天是淡淡的藍色,有微微的風,風起花瓣散落一地。
江子兮彎起眸子笑道:「娘娘,真是天都助你。」
蕪妃一臉莫名:「你說什麼?」
「娘娘能否讓冷禪宮的下人將地上散落的新鮮的花瓣都撿起來,用籃子裝好?」江子兮問道。
蕪妃雖不大明白江子兮的意思,卻點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可不知公公要做什麼?」
江子兮眉眼一閃:「娘娘過會兒便知道了。」
在其他下人都在收集花瓣的時候,江子兮用木藤編織了一個簡易的籃子,但因為是用新鮮的藤編織的,所以放在樹上幾乎不能看出是個籃子。
蕪妃覺得籃子好看,拿起來仔細觀賞了一番:「這籃子倒是甚是好看。」
江子兮笑:「娘娘若是喜歡,過幾日奴才再給娘娘編織幾個。」
蕪妃看了一眼笑容純淨的江子兮,心中微怔,這小公公應該入宮時間也不短,怎麼眼眸卻能清澈到這種程度。
不染俗物,真是讓人又是喜歡又是羨慕的。
江子兮用極細的繩子綁住籃子的一頭,將收集起來的花瓣裝到籃子裡,最後悄悄的將籃子放在御花園最高的一棵樹下。
蕪妃站在樹下,一臉莫名的看著江子兮如同猴子攀岩在樹上:「小公公,你這是在做什麼?」
蕪妃並沒有帶幾個下人過來,所以許多事情都要江子兮親自上。
江子兮顫巍巍的將籃子固定好,手拽著繩子爬下了樹,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污漬,尷尬一笑:「奴才聽聞今日皇上會從這裡經過。」
「今日麼?你是如何知道的?」蕪妃疑惑的問道。
要知道,皇上並不喜歡被後宮妃子知道行程,所以大多時候都會刻意的隱瞞後宮眾人,他身邊的太監對此也是絕口不提,江子兮是如何打聽到的?
江子兮笑:「山人自有妙計。」
其實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公公傳召五公主今日去太后宮中的時候,江子兮趴在窗口聽到的。
要去太后宮中,勢必要經過御花園。
蕪妃也不多問,心中有些微微的緊張:「可小公公,本宮還沒有準備好。」
江子兮笑:「這些事情本就不需要準備,而且你越是緊張羞怯,或許皇上會越憐惜。」
蕪妃聽了,頓了頓,覺得有理:「那本宮該怎麼辦?」
江子兮想了想:「娘娘可會背詩經?」
蕪妃笑:「會。」
江子兮:「娘娘過會兒隨意背上幾首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交給奴才就行。」
蕪妃不大明白江子兮的意思,卻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的看著江子兮四處撒花瓣,一副忙碌的樣子。
待江子兮布置好場景之後,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她用撫了撫袖子,將衣裳上的花瓣和泥土統統都抖落,手死死的拽著繩子,輕輕一拉,便有不少花瓣隨風落下,顯得樹下的妙人越發的動人。
江子兮不由得彎起眼眸笑了:「終於弄好了。」
蕪妃見此,拿出袖中的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江子兮額頭上的汗水,輕柔一笑:「看來那個宮女對你來說確實是極為重要,可以讓你為她做到這一步。」
江子兮微愣,隨即笑著點頭:「是啊,很重要。」
女主對男二來說重要,對她來說自然也重要,更何況,女主待她極好,不管是不是因為莫非魚,她都會全力相救的。
蕪妃看著江子兮的笑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笑中竟少了許多恨意,多了幾分純粹。
之後,江子兮和蕪妃就一直守著,蕪妃時不時的念叨幾句詩經,似乎生怕自己忘掉了,而江子兮就一直看著路口,生怕錯過了皇上的隊伍。
許久之後,江子兮終於聽到了一群人走來的腳步聲,時不時的傳出步輦的聲音,在宮中,能用步輦走動的,除了皇上也沒有幾個了。
江子兮瞬間起身,讓蕪妃站到樹下:「娘娘,來了。」
蕪妃原本驚慌的心在聽到江子兮這句話的時候,竟莫名的被安撫了下來,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隨即雙手捧在胸口,輕輕的念到:「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念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幾個字的時候,蕪妃的聲音變得十分柔情。
江子兮看著遠處黃色的步輦越來越近,心中微微有些緊張,終於來了。
皇上聽到如此輕柔的聲音,手輕輕的抬起,示意停轎,而他自己則慢悠悠的從步輦上走了下來,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蕪妃的背影。
江子兮微微抬頭看向了皇上,高高束起的髮髻,棱骨分明的臉頰,有些幽深的眼神和那挺直的背脊,果然如原文所說,玉樹臨風至極。
「不知姑娘是?」皇上上前輕輕的問道。
江子兮:「……」
姑……姑娘?
皇宮裡面的人,大多都跟皇上都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要麼的親戚,要麼是妃子,要麼是家臣女子,而他在不知面前人是誰的時候,竟叫了一聲姑娘?
若面前的是他哪一位表妹或者是家臣的妻妾,如此輕浮的語氣,豈不是有些違反綱常倫理?
等一下,好像古代表哥表妹是可以成親的……
蕪妃身子微顫,緩緩轉身,江子兮見此,手中一緊,拉了一下樹上的籃子,花瓣立馬飄落下來。
恰巧此時風動,花瓣被吹得滿天皆是,而蕪妃一副青澀稚氣的模樣,站立於花瓣中間,比花瓣還多了幾分顏色。
她輕輕一笑,宛如少女初遇情郎,卻羞怯的作揖道:「皇上萬安。」
周遭人都張大了嘴巴,這……這是哪裡下凡的仙女嗎?怎麼生得如此好看?
皇上的眼神一變,作為一個見過世面的人,所以他最先反應過來,嘴角蓄起笑意,上前將身上的披風披到蕪妃的身上:「原來是愛妃啊,天色微涼,你怎麼穿得如此少?若是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蕪妃柔弱的依在皇上身上,卻用了三成的力定住自己的身子,有些淡淡的疏離。
因為之前江子兮說過:「一味的依賴並不是長久之道,欲拒還休才是,娘娘切記要冷淡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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