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而已？
莫湘湘痛不欲生的眼裡閃過錯愕：「自私？你說我自私？」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整個巫山派的人都開始厭棄她，看她的眼神跟看妖王時還要厭惡。
他們都說是她害死了二長老，可真正害死二長老的人，不是妖王嗎？
這些人，沒有能力去殺死妖王，就只能將氣出在她的身上。
好，好的很吶！
她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瞪著衛蒼：「是啊，誰有小師妹那麼討人喜歡？你們所有人都喜歡小師妹，有誰在乎過我？！」
衛蒼眯起眼睛，沒有說話。
莫湘湘擦乾臉上的淚水：「你沒有經歷過我的痛苦，憑什麼簡簡單單的就讓我原諒？有什麼資格讓我放手不要復仇？」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衛蒼原本還是憐惜莫湘湘的，可聽到這樣的話，他心裡唯一一點憐惜都沒有了。
「莫湘湘，你搞清楚，我從來沒有勸過你什麼，更何況，你不是已經復仇了嗎？」衛蒼不屑一笑，「所以呢，你現在高興了嗎？」
莫湘湘死死咬著牙，嘴裡都透出了血腥味。
高興？
他怎麼能說出這樣過分的話來？
當年說喜歡她，說會一輩子護著她的男子，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將她的心一遍一遍拿出來踐踏。
「衛蒼，你說你喜歡我的！」
衛蒼睫羽微顫：「湘湘，我……」
「但現在喜歡上了別人是麼？」
衛蒼不語。
「是小師妹是嗎？」
衛蒼垂著頭，算是默認了。
莫湘湘撕心裂肺的笑了：「好，好得很吶，衛蒼，你和小師妹，你們一起背叛了我！」
「小師妹現在生死不明，你居然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我就活該被你們背叛嗎？」
「啪！」
一巴掌，打斷了莫湘湘的癲狂，她捂著臉，錯愕抬頭：「衛蒼，你居然打我？」
衛蒼死捏著拳頭：「莫湘湘，別說打了，否則，我會恨不得你去死！」
此話一出，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風拂過兩人臉頰，帶起幾縷長發。
恍惚間，衛蒼覺得自己似乎很多年前，說過這句話，只是那時他面對的對象，不是莫湘湘，而是……江子兮。
她淚眼朦朧站在他面前，身形搖搖欲墜，後跌幾步，眼底最後一絲光亮終於徹底消失。
像極了眼前的莫湘湘。
一時間，衛蒼心底抽疼。
莫湘湘眼角滑落一滴淚，與江子兮不同的是，她眼底的光亮並沒有消失，只是對衛蒼徹底失望了。
她比江子兮，要勇敢堅定得多。
「湘湘，對不起，我……」
莫湘湘抬手，聲音沙啞：「不必再說了，我都明白了。」
不過就是，不喜歡她了麼？
衛蒼沒再解釋，他腦子裡反反覆覆回放著江子兮那張苦澀絕望，滿是雷恆的臉，心裡難受得很。
雖說只是幻想，但卻莫名讓他覺得真實。
不行，他得儘快找到江子兮才行。
衛蒼拂袖，匆匆往山下趕，晏詡正在山下等他。
可還未走兩步，他胸口刺痛，身形一晃，整個人就跪倒在地。
低頭，他胸前正插著一把匕首。
衛蒼驚愕回頭，目光落在莫湘湘傷在滴落鮮血的指尖：「為什麼？」
莫湘湘眼神空洞：「當年你發過誓，若有一天你負了我，那我就殺了你。」
「而現在，你負了我。」
發誓？
衛蒼眼神顫了顫。
十歲那年，他初次遇見莫湘湘，她帶著面紗，在樹上摘果子哄江子兮開心，一個腳滑掉了下來，被他救了。
雲客派規矩很多，其中一條就是不能和男子接觸，莫湘湘覺得自己失了清白，拔劍就要殺了衛蒼。
為了活命，一向油嘴滑舌風流的衛蒼便調笑道：「你既然覺得失了清白，那日後等你長大了，我就娶你可好？」
莫湘湘通紅了臉，信了：「那你發誓。」
「好好好，我發誓，日後我若是負了你，你就殺了我可好？」
衛蒼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年少時開過的玩笑，卻不想莫湘湘居然記了這麼多年。
「噗——！」
他吐出開口鮮血，手握著劍，勉強支撐著身形，他似乎想解釋什麼，但還未出口，一些奇怪的記憶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在那些記憶里，險些成為妖后的人是莫湘湘，人人喊打的人是江子兮。
而他的那些絕情話，都是說給江子兮的。
要說和記憶里唯一相同的地方，大約就是，那一世所有為莫湘湘而死的人，這一世也差不多被她害死了個乾淨。
衛蒼再無心思和莫湘湘牽扯，他勉強站起身，想要下山。
那些記憶讓他惶恐，不論如何，他都想要找到江子兮，想告訴她，他從未討厭過她。
不管是記憶里，還是這一世，他都不曾。
還未走兩步，他的胸口，又被刺上了一刀。
他再次跪倒在地，回頭，對上了莫湘湘惡狠狠的雙眼。
「你如此拼命的想要離開，是想去見她是吧？」
「你做夢！」
說著，又捅了衛蒼一刀。
衛蒼周身再無力氣，奄奄的倒在了地上，艱難的用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拽住莫湘湘的裙擺。
「湘湘，死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但你能不能最後幫我一件事情？」
莫湘湘通紅著眼眶：「什麼事情？」
「替我告訴小師妹，我……我從未討厭過她……」衛蒼吐出大口鮮血，「告訴她，我……我其實，其實一直都覺得，很虧欠她……」
人臨時之前，能看到這一生的走馬燈，可衛蒼看到的，不是現下的江子兮。
他看到的，是那個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苦苦求他相信她的小姑娘。
她調皮搗蛋，整個雲客派沒有人喜歡她，但他知道，她心眼其實不壞。
殘害同門師兄，歸附妖族的事情，她是絕不可能做出來的，他本可以替她解釋，但他沉默了，任由所有人唾棄她，厭惡她。
而後，當著師兄弟的面，她被妖人強行玷污，痛不欲生。
那時，勸她大度的人，就是莫湘湘。
何其可笑？
莫湘湘俯身，對著半死不活的衛蒼輕輕吐出了一句話：
「臨時你都還念著她？」
「求你……幫我……」
莫湘湘露出古怪的笑容：「聽說過什麼叫做死不瞑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