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臉由紅轉青,由青轉黃,又由黃轉黑,好看得很。
「我們沒有殘害生靈!」弟子們小心翼翼的反駁,生怕惹怒江子兮。
一抬頭,發現她神色如常,古井無波,猜測不出喜怒。
弟子們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殺害妖人,不算是殘害生靈!」
「世間萬物皆有靈,妖人難道就不是生靈?」
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再一個字說不出口了。
「屠殺妖人,以妖人的血肉來煉香,將其中婦孺賣到京城,簡直混帳!」
「你們從中收取利益,卻還要打著為了天下蒼生的正義名號,我說,你們還要臉嗎?」
江子兮身子前傾,聲音不大,卻很有力量:
「我從前教導了巫山派很多生存技能,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其他的都沒有傳承下來,唯獨這不要臉的功夫,你們倒是傳承得風生水起。」
一輝真人紅了臉。
弟子們惱羞成怒:「你就算是女媧後人,也不能憑空污衊我們!」
不少人交換視線,眼底顯現出殺機。
就算眼前的人是江子兮又如何?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沒有真氣的女人罷了。
他們群擁而上,就算不能殺了她,也絕對能讓她付出代價。
到時候她還能怎麼猖狂?
這樣一想,不少弟子都拔劍相向,沖向了江子兮:「妖言惑眾,殺了她!」
定晴一看,整個巫山派最後站立不動,滿臉不忍的,居然只有十來人。
江子兮注視著那十來人,心裡生出了些許悲哀,卻有多了幾分慶幸。
這偌大的巫山派,居然只有十來人留有善心。
幸好,還有十來人留有善心。
事到如今,江子兮不可能真的跟這群弟子動手,主要是打不贏,所以向一輝真人擺了擺手:
「青山,剩下的事情,你來處理,所有動手之人,全部趕下山。」
弟子們拿著劍的手很是一頓,眼底滿是不可思議:「你……你怎麼能讓掌門對我們動手?」
江子兮不準備自己來對付他們的嗎?
以她高尚的品質,也會求助外援嗎?
江子兮似乎看出來了他們的想法,輕輕一笑:「傳聞中我是女媧後人,懷有善心,所以我就該是個傻子,任由你們欺負?」
弟子們久久說不出話來。
「可惜,我不是女媧後人,也沒什麼善心。」江子兮淡淡開口,「我只是個人罷了。」
弟子們臉色更加好看,心也沉到了底部。
他們這才發現,一切都完了。
這巫山派,再容不下他們。
他們早該猜到的,一個能帶領寂寂無名的巫山派走向九州最富有門派的女人,會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她怎麼可能成為天虹掌門的氣運之人?
「掌門,你就繞過我們這一次吧?我們也是被豬油蒙蔽了心,才做了這麼多的錯事,下一次我們再不敢了!」
可向來慈悲不插手俗世的一輝真人,這一次卻半點不心軟。
他廢了所有人的修為,直接打下了山,就連幾個長老,也一個不留。
修煉這條路苦,一般人走不下去,能修煉出真氣,都是有些天賦的,他們怎麼能容忍被一輝真人廢除修為?
於是群起而上,想要跟一輝真人拼命。
可他們豈是半仙的對手?
別說一輝真人了,就連六長老動動手指,也能將他們悉數碾壓。
這時所有人才意識到,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六長老,修為竟如此之高。
弟子們悔不當初,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好生磨鍊心智,提升修為,怎麼也不至於落得如今被廢除修為丟下山的慘狀。
「那他們呢?」被廢了修為的弟子指著剩下的十來個弟子,「當初煉香拐賣妖人,他們也都插手了!憑什麼放過他們?」
「就因為他們沒有對子兮姑娘出手嗎?」
一輝真人和六長老都點了點頭:「對,就因為他們沒有對子兮姑娘動手。」
只這一點,就足以他們網開一面。
剩下這十來個弟子,後來成為了巫山派的頂樑柱,維持巫山派近百年屹立不倒,聲名赫赫。
不過這都是後話。
趕走雜碎,一輝真人澀然開口:「子兮姑娘,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巫山派也不至於烏煙瘴氣到如此地步。」
江子兮搖頭,笑了笑:「不怪你,隱患是從百年前就種下了,本該有今日一遭。」
她起身,往門內走,一輝真人六長老緊跟其後,再後面,是十幾個跟鵪鶉似的小腦袋,低著頭怯生生的往裡走。
「盛極必衰,這是千百年來的定律,想要長盛不衰,幾乎是不可能的。」江子兮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所以你別太愧疚。」
一輝真人和六長老體內隱隱有了些靈力波動,但不太明顯。
「子兮姑娘,謝謝你。」一輝真人紅著眼眶,「你且放心在此地住下,這些年,你的房間我們一直給你留著。」
不止是留著,裡面的衣著柜子一樣不少,還日日派人打掃。
江子兮頗有些感慨,也有些心酸:「其實你們不必如此的,我當初既然已經死了,那就是死了,沒什麼復生之說,也絕不可能再回來。」
「所以這石像,這屋子,還有滿山栽的青果子,都沒必要留著。」
六長老笑:「可我們等到你了不是嗎?」
第一次感謝修仙,能延長年歲,讓他們能等到江子兮回來。
「你們真是……」江子兮哽咽一聲,「罷了,以後廢了就是,這一次我走了,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一輝真人咬牙:「子兮姑娘,你不要擔心,妖王那邊,我會與他交接,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呆在巫山派。」
安心呆在巫山派……一起死嗎?
江子兮鼻子裡酸酸的意味頃刻消失,她無奈的扶額:「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我的意思是說,可能很快,我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眾人知道她是奪舍而來的,聽到這話,都沉默了下來。
「子兮姑娘,你不能一直留下來嗎?」
留下麼?
她可以自己選擇嗎?
江子兮剛要開口,突然發現自己身側,出現了一扇血門。
「叮鈴~隱藏任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