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匆匆的跑進江子兮的屋裡,因為跑得太快,鞋子掉在門前,但他卻沒有停下來撿鞋子,而是光著腳推開門跑了進去:
「子兮姑娘……子兮姑娘你快跟我離開,宮裡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
正在練字的江子兮手一頓,筆尖的墨水落在宣紙上,渲染出一塊均勻的黑色的圓。
按照原文的敘述,大事也就那麼幾件。
除去皇上病死,杜雲溪執掌朝政還有小皇帝被殺亡國這幾件事情之外,剩餘的便只有外戚大臣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入宮大肆殺人這件事情了。
能讓小蔡如此緊張的,也就是……外戚大臣逼宮?
比原文中整整提前了一個月!
為什麼?
分明儒士們都被放了不是嗎?此舉不是緩和了清議儒士和宦官之間的關係麼?
為何外戚大臣還會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和清議儒士們進宮來送死?
江子兮突然明白過來,儒士們和宦官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可能緩和,因為他們依舊覺得宦官是『非我族類』。
兩者之間,不死不休。
為此,他們甘願充當外戚大臣的擋箭牌。
江子兮暗道一聲不好,快速放下手中的筆:
「公公呢?公公現在在哪裡?」
小蔡氣喘吁吁:
「還在前殿候著,同皇上商議決策呢……姑娘?姑娘你要去哪裡?」
他剛想追上去,可江子兮早已不見了蹤影。
……
「混帳!簡直是混帳!老奴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為什麼誅殺名單上卻有老奴的名字?」
側殿內,宦官們如同熱鍋螞蟻一樣,踱來踱去的商議大罵著。
魏民挑眉,不慌不忙的說道:
「當初讓你們一起出手對付儒士們,你們卻個個推卻想要獨善其身,呵,那時我就說了,一旦發生事情,你們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魏民冷笑:
「那時你們不以為然,現在呢?還覺得我在危言聳聽麼?」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
朱公公嘆了口氣:
「魏公公,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樣的話?咱們現在應該想著如何脫險才是要緊事啊。」
魏民眯起眼睛:
「他們不過兩萬精兵,皇城可還有無數御林軍,他們想攻進來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且再等等,待王公公和皇上商議之後再做決斷。」
彼時江子兮已經來到前殿。
小李子見到她嚇得不輕:
「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公公不是讓小蔡帶你離開皇宮嗎?如今宮裡亂得很,你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妥當。」
江子兮搖頭:
「我不走,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因為此次宮變,贏的人是王權等人。
正是因為如此,皇上給幾位出了大力的宦官封了候,宦官勢力更加強大,而攻入皇城的清議儒士們則悉數被關進牢獄。
皇上並無殺他們的意思,他知道這三股勢力需要均衡,一個都不能少,可問題是原文中皇上突然病倒去了,小皇帝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上了位。
小皇帝年幼,對宦官們言聽計從,於是將所有關押的儒士們悉數腰斬滅口。
清議儒士們受到重創,怨憤不已,在皇城外的宮牆上寫了許多警示皇上的話,引起小皇帝震怒,於是下令,所有清議儒士不得步入朝政。
清議儒士沒有再上奏的權利,底層讀書人沒有了出路,小皇帝任用王權等奸臣,外戚大臣又發動幾次造反,以至於民不聊生。
這也間接導致了王權的死和亡國。
所以江子兮要做的,不是保護王權,而是保護清議儒士們。
只要他們不死,三股勢力均衡著,王權也就不會落得原文中的那個下場。
「姑娘,姑娘可知道現在局勢有多艱險嗎?」小李子聽了江子兮的話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倒是更加焦急,「這可是一不小心就掉腦袋的事情。」
他還準備說些什麼,卻被江子兮打斷了:
「公公在裡面嗎?」
小李子見她不慌不忙的,又驚又怕:
「在裡面,正和皇上商議該任何應對此事呢,姑娘,你還是快些離開吧,千萬不要胡來!」
江子兮沉默半晌:
「那我就在這裡等他。」
小李子:「……」
若是被王權知道他們沒有把江子兮給送走,那他們還能活嗎?
可不論他怎麼勸說,江子兮就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無奈之下,小李子只得進屋告訴王權。
很快王權便匆匆的走了出來,他暴怒:
「你為何不走?你知不知道現在宮裡有多危險?」
江子兮起身:
「公公不走我就不走,我要留下來陪著公公。」
王權一頓,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陪著……他?
陪他一起死?
王權心中又是又是感動又是心酸,他聲音啞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日你走了,大可以在外頭尋一個地方住下,我給你準備的銀子,足夠你安安生生的在外頭過一輩子了。」
或許還能嫁個好男人,生個孩子……
總之比跟著他好一千倍一萬倍。
「銀子?」江子兮愣了愣,「公公還給奴婢準備了銀子?多少銀子?」
第一次覺得被妥當安排後事是種不錯的體驗。
王權:「???」
「咳咳咳……」江子兮咳了兩聲,「不是銀子不銀子的事情,關鍵是奴婢想陪著公公,不論什麼地方,有公公在的地方,奴婢都不怕。」
王權靠近江子兮,又是無奈又是自嘲的說:
「江子兮,我是個閹人。」
只是個閹人。
「我知道。」江子兮順手拉住王權的衣袖,「但是那又如何?奴婢就是喜歡公公,奴婢想跟公公在一起。」
小李子聽到這話呆滯了許久。
這……這像是人話嗎?
跟一個太監說喜歡?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莫名的叫人羨慕。
他……從未有人喜歡過。
「你留下來,會死的,會跟我這樣一個閹人死在一起的。」王權聲音又卑微又可憐。
他不想看到她死。
他原本以為成了太監,對感情之事便不大在意了,可是他發現他錯了。
他很在意。
比正常人更加在意,也更捨不得離開眼前這個人。
因為他知道了,除了她不會在意其他人願意如此用心待他了。
江子兮笑:
「公公不會死的,就是要死,奴婢也願意陪著公公。」
王權眼眶一紅,卻不想讓江子兮看到,於是側過臉,聲音滿是不屑:
「誰要你跟我一起死了?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什麼時候輪到你陪著我一起死了?」
他要她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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