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祥的預感很快成真。
江子兮剛從窗外翻進屋，便發現范齊豫在洗澡，屏風內霧蒙蒙的一片，水聲嘩嘩，空氣中帶著一絲皂角的氣息。
做賊心虛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頓在了原地，在離開與等范齊豫洗完澡之間猶豫了一秒，便立馬做出決定。
不行，她得走。
范齊豫本來就覺得她饞他的身子，若是被抓到現行，那就真的尷尬了。
可就在她準備翻窗戶離開的時候，剛踮起腳尖，屏風內的人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大喝一聲：
「什麼人？！」
范齊豫不愧是征戰多年的大將軍，對周遭環境敏感至極。
話音剛落，范齊豫大手抓起一件外衣套在身上，身子飛到空中，用腰帶往外一卷，想要困住來人的腳，卻見那黑衣人靈活的閃開了來。
范齊豫眉頭微皺，看來是個高手。
難不成還未出征，皇上就已經忍不住想滅他的口了麼？
真是沉不住氣啊。
就在他準備同黑衣人大戰一場的時候，卻聽那黑衣人說道：
「范將軍不要動手，是我。」
是個姑娘？
而且這聲音怪耳熟的……
范齊豫有些錯愕的抬眸看向來人，一身夜行服，束著頭髮，與尋常的刺客沒什麼兩樣，但她並沒有蒙面紗，而是大大方方的露出那張艷麗的臉。
江子兮？
她怎麼會在這裡？
還有，她剛剛的武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玉水樓並非一個普通的青樓？
江子兮也並非一個普通的花魁？
那她之前所說的……都是騙他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范齊豫知道自己被騙，心中十分不滿，於是皺起眉頭，手上的劍直指江子兮，「你來這裡是想做什麼？殺我麼？」
難不成常水雲想要他帶江子兮出征，也是為了讓江子兮在出征的路上對他動手？
可是為什麼？
難不成常水雲已經成為皇上一黨了麼？
范齊豫眯起眼睛，不好，如此一來，軒轅離隨時隨地都會有危險！
因為軒轅離實在是太相信常水雲了。
江子兮見范齊豫一副防備至極的模樣，臉上立馬浮現出客套的笑容：
「那啥，我沒有惡意的，我來只是想跟你商議些事情……」
她說著就捂住了眼睛：
「將軍，要不你先把衣裳穿好？」
范齊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因為剛剛形勢急迫他並沒有系腰帶，加之動了手，衣裳散開了來，該露的不該露的都露了個精光。
雖然一般遇到這種事情臉紅的應該是女子，但是見江子兮捂住眼睛的指尖時不時露出一個縫的時候，范齊豫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他立馬丟下劍裹住衣裳：
「你還看？一個姑娘家的知不知羞？」
江子兮立馬將手指閉合，視線也從各種刀疤上移開。
那些刀疤大多在腰上和胸口，處處都是往死穴里捅的，范齊豫能活下來，真的是個奇蹟。
范齊豫實在是做不到在江子兮跟前換衣裳，生怕被這個女流氓多看了兩眼，硬是躲進了屏風內將衣裳結結實實的穿好，深吸了一口氣才走了出來。
「你說有事要同我商議？」范齊豫喝下一口茶，掩飾住自己緊張的情緒，「什麼事？」
江子兮上前，坐在他桌子的對面：
「昨日我讓常姑娘替我同你說說，想讓你同意我隨你一起出征，但是你不許，所以我只能親自來問你，為何不讓我同你一起去？」
說罷，她眼神落到桌上的葡萄上：
「我能吃嗎？」
范齊豫滿心的感動被江子兮最後一句打破，她看葡萄的眼神明顯比看到他還要高興。
他都要懷疑她大半夜來他屋裡只是為了這兩顆葡萄了。
「吃吧。」范齊豫癟了癟嘴，「你一個姑娘家，為何要隨我一起出征？你難道以為出征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還是說，江子兮另有所謀？
江子兮咬下一顆葡萄，甜甜的汁水充盈了整個口腔。
她搖了搖頭：
「打仗怎麼可能是好玩的事情？我知道此行危險重重，所以我是去保護你的。」
范齊豫：「？？？」
她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保護他？
到時候不給他添亂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好嗎？
不對，他想這些做什麼？
他根本不可能讓她去的！
「此行危險重重，你還是留在陵城等我回來，若我能凱旋而歸，我必定信守諾言庇佑你，整個陵城再無人敢欺辱你。」
江子兮抬眸：
「可你若是不能凱旋而歸呢？」
范齊豫被江子兮這句話給噎住了。
有江子兮這麼烏鴉嘴的人嗎？
哪有人在還沒有出征的時候就詛咒他的？
他若是死了，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不過這一次……他或許還真的做不到凱旋而歸。
「你放心，我一定儘可能的活著回來。」范齊豫沉默良久之後說道。
江子兮又咬下一口葡萄：
「我聽說，范家當年是開國功臣，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備受皇恩盛寵，加之將軍又戰功赫赫，范家如今也算是京城最令人眼紅的家族了。」
范齊豫眸子微眯：
「你想說什麼？」
他總覺得江子兮知道了什麼，加之剛剛江子兮顯露出來不凡的武功，處處都透露著這姑娘有問題。
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將此人拿下關進密室嚴刑拷打逼問了，但是現在……
看著面前這個認真吃著葡萄的小姑娘，他還真是一點提防都做不到。
這明顯是個二傻子嘛！
更何況，江子兮走路的方式和一舉一動，根本不像是會武功的人。
范齊豫皺起眉頭，難不成是他剛剛看錯了？
江子兮咽下葡萄，認真的說道：
「有人眼紅你必定有人會對你使陰招，我覺得這一路上有人想害你，所以你還是讓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保護你。」
范齊豫：「……」
他高估了這姑娘的腦子。
他險些以為她揣摩到聖意了。
范齊豫無奈一笑：
「你知道什麼是戰場嗎？」
江子兮點頭：
「我知道。」
她去過也不止一次兩次了。
范齊豫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你不知道，你沒有看過那橫屍遍野的場面，沒有感受過昨日還一起作戰的朋友今日便斷氣了的絕望，你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九死一生……」
江子兮：「……」
其實她真的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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