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怡頓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想通江子兮這話的意思。
可是普遍發生的事情……不本來就是正確的麼?
從來就是如此的呀!
思怡略帶老好人的態度說道:
「其實也不怪嬤嬤,她也是因為嬌蘭姐姐被太太罰了,心裡又傷心又著急,這才會打我們的,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人?
江子兮挑眉:
「這話怎麼說?」
思怡苦笑:
「嬤嬤以前嫁過人,但那人死得早,她剛嫁過去就成了寡婦,等她丈夫死了她才發現,肚子裡懷了個孩子……」
周嬤嬤是個硬氣的人,想著就是沒有男人也可以把孩子養大,於是四處洗衣裳做苦差,日子勉強還能夠扶持著走。
可孩子八歲的時候,出去玩,掉進了湖裡,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程家覺得她可憐,念在她是家裡老人了,便又給了她一份差事,也正是那個時候,周嬤嬤遇到了被賣進來的嬌蘭。
而嬌蘭小時候,生得跟那孩子有七八分相似。
自此以後,周嬤嬤就把嬌蘭當做自己孩子一般撫養。
思怡又說道:
「所以嬤嬤看到嬌蘭姐姐受苦,她心裡也苦,我們都明白……」
江子兮眉眼微垂:
「你們覺得她苦,所以就任由她打罵不敢還手?」
她側目看向思怡:
「那她呢?她可在意你們苦不苦?」
這就是傳說中的賣慘吧。
周嬤嬤一邊將思怡等人往死里打,一邊又告訴她們,她是沒辦法的,她心裡苦,所以止不住的想打人。
這話跟個家暴男有什麼差別?
難不成周嬤嬤在對這群無辜的孩子動手了還妄圖洗白?
簡直是在說笑話!
思怡覺得江子兮似乎生氣了,立馬慌了:
「你別生氣,我們不苦的,身上的疼痛哪裡比得上心裡的痛?」
江子兮被這話氣笑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而她失去的是愛情啊!
生活在這世上的人,誰心裡沒有一點故事?
誰過得不苦?
偏就她一個人值得能拿出來說事就應該得到原諒嗎?
這是個什麼道理?
「嬤嬤在哪裡?」江子兮問道。
思怡生怕江子兮去找周嬤嬤麻煩,於是死活不願說,江子兮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安撫了思怡一會兒才說道:
「少爺要吃桂花糕,我先去廚房拿了給了他送過去,至於你這件事情……晚上等嬤嬤回屋,我再去看望一下她。」
思怡嚇得不輕,急忙勸了江子兮幾句,但見江子兮下定了決心,又怕耽擱江子兮送糕點晚了開罪了少爺,也只得任由江子兮去了。
江子兮去廚房端桂花糕的時候,見廚房正在熬蓮子粥,便也要了兩碗,又順走了幾塊烤鴨肉,這才回了屋子。
彼時程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他就沒有見過動作如此緩慢的丫頭!
他站在窗口巴望了許久,正在氣頭上,突然見到江子兮端著木盤子走了進來,
氣瞬間消了不少。
他做賊似的快速回到了椅子上,裝作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手裡還拿著一本書,認真不已的讀了起來。
「嘎吱……」
門被推開。
程昱身子一僵,卻依舊不動聲色,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江子兮進來了一般,實則心跳得極快。
他才不會讓江子兮發現他在等她!
否則這丫頭絕對會高興得沒邊,那他還怎麼壓制她?
哼!
江子兮見程昱在看書,便輕輕的將盤子放在一旁:
「少爺,現在吃嗎?」
程昱梗著脖子沒有反應。
江子兮便坐在一旁,挑了挑眉,手伸到一邊的桂花糕上,偷走一塊,輕輕的咬了一口。
唔……真香甜。
正在她準備咬第二口的時候,程昱卻突然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頗為尷尬。
程昱愈發氣了。
這死丫頭難道看不出來他在生氣嗎?!
難道不知道她動作太慢餓著他了嗎?!
她就不知道過來道歉?
不道歉就算了,居然還偷吃他的點心!
簡直是太胡鬧了!
江子兮輕咳了兩聲,在程昱的怒目之下,輕輕的將糕點送到程昱的跟前:
「少爺,吃嗎?」
程昱有些餓,卻很是正氣的將頭別在一旁:
「不吃,不餓。」
都被江子兮給氣飽了!
他回頭一看,見木盤子裡居然有兩碗蓮子粥,還有他從來不吃的烤鴨,於是問道:
「怎麼拿兩碗蓮子粥?還有,我從不吃烤鴨的。」
江子兮自然知道。
但她卻裝作懊惱的模樣:
「許是剛剛看錯了,所以多端了兩碗,至於烤鴨肉……少爺,你若是不吃,就都賞給奴婢吃吧。」
程昱:「……」
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自己想吃才端這麼多過來的!
怎麼會有如此居心叵測的人!
程昱氣得手都哆嗦了起來,他極力的壓制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吃吧,我要看書了。」
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在生氣吧?
他以為江子兮會道歉了。
至少會問一下他到底怎麼了吧?
可是沒有。
江子兮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巴巴的走到桌子前,端起一碗蓮子粥,吃得歡快。
一邊吃還一邊對他說:
「少爺,這蓮子粥十分清爽可口,你吃不下可真是太可惜了。」
程昱:「……」
他哪裡吃不下了?!
他很餓的好嗎!
程昱氣得手哆嗦得更加厲害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江子兮,你真是我見過最蠢笨的丫頭了!」
江子兮琢磨著這算是人身攻擊了,想來他應該很生氣,於是說道:
「少爺,那你要嘗嘗嗎?真的很好吃。」
程昱磨牙的聲音愈發明顯:
「我!不!餓!」
「咕嚕嚕……」程昱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
氣氛瞬間尷尬了起來。
江子兮不由得笑了:
「少爺,你這是在跟誰賭氣嗎?」
從一進來她就發現程昱氣鼓鼓的坐著,想著主子之間的事情一個下人不便摻和,於是一直當做看不見的樣子。
誰知程昱竟越來越氣。
竟賭氣得餓了都不願吃東西。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能有如此能耐,將一向溫潤的程昱逼成這樣。
程昱:「……」
她知道他在賭氣為什麼不過來道歉?!
不行了,他是真的要被這死丫頭氣死了。
「我沒有賭氣,我在看書。」
江子兮笑:
「可是少爺,你書拿反了。」
程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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