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西榮卻並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嬤嬤立馬上手,捻起衣角,小心翼翼的捧到章西榮的跟前,章西榮這才伸手摸了一下。
只一下,她便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料子做的?」
嬤嬤見此,也伸手觸碰了一下布料,瞬間氣得不行:
「怎麼能用如此粗糙的布料?我都說了,得用息杭來的布料,我家小姐皮膚細嫩,除了息杭來的布料,其餘的布料穿在身上都會擦出紅印的!」
江子兮腦子裡莫名想到了豌豆公主的故事。
那也是個身嬌體弱的女子。
裁縫鋪的老闆誠惶誠恐的低下腰:
「這……咱們這小鎮上,哪裡來的什麼息杭的布料?這布料已經是小店裡最上等的布料了,況且這也都是從京城運回來的……」
在他心中,京城來的布料已經是極其上等的了。
嬤嬤氣得將衣裳直接丟在了地上:
「什麼玩意兒!這種衣裳是人能穿的嗎?!」
裁縫鋪的老闆有些心疼的看向被扔到地上的布料,卻不敢撿,只低著頭受著嬤嬤的訓斥。
江子兮緩緩上前,將青色衣裙撿了起來,拍了拍灰,放到了桌上:
「嬤嬤說笑了,嬤嬤穿的這身衣裳,同這套衣裳的布料似乎也無甚差別,所以嬤嬤好端端的罵自己不是人做什麼?」
嬤嬤咬了咬牙:
「我章家的事情,何時輪得到你一個小丫頭來管了?」
江子兮抬眸笑了:
「我也不是想要多管閒事,只是嬤嬤這盛氣凌人的模樣,實在是叫人不舒服,這做生意嘛,做得成就做得成,做不成就做不成,發這麼大火氣做什麼?」
嬤嬤冷笑: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待我回去回稟老爺之後,看他不拔了你的牙!」
「好了,夠了。」章西榮眉頭蹙起,明顯不想聽到如此仗勢欺人的話。
她看向桌上的衣裳,語氣溫柔:
「這衣裳做工倒是細緻,處處也都是按照我的要求做出來的,既然已經做出來了,那便沒有不要的道理,替我包起來吧。」
裁縫鋪老闆立馬彎腰道謝,各種感激的話,然後將衣裳包起來恭恭敬敬的遞給了跟在章西榮身後的丫鬟了。
章西榮向江子兮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帶著一眾奴僕離開了,在經過江子兮身邊的時候,那嬤嬤還冷哼一聲,十分不忿!
待幾人走後,江子兮才說道:
「老闆,不知你給剛剛那位小姐做衣裳的布料可還有?」
裁縫鋪老闆自覺在章西榮那裡受到了侮辱,此時正在氣頭上,正有氣沒處發呢,轉頭見江子兮這個小土包子,心中不屑,於是將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沒了!哪裡還有如此好的布料?要知道這些布料一年也不過從京城運來一批貨,金貴得很。」
他打量了一下江子兮,不屑的說道:
「再說了,就你這模樣,穿什麼衣裳不一樣?反正都是被糟蹋了,更何況你也買不起啊。」
江子兮:「……」
這才是裁縫鋪老闆的真實想法吧。
和剛剛恭維她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這人吶,還都是有兩幅面孔的呢。
老蔣冷眉橫豎: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裁縫鋪老闆冷笑:
「還能怎麼說話?老色胚!」
老蔣面色又氣得漲紅了起來,手死死的捏住,拼命的平復自己的情緒。
裁縫鋪老闆手裡提著剛剛江子兮試穿過的那件大紅牡丹的衣裳,嘲諷至極的說道:
「這衣裳你們還買不買了?若是買不起,就趁早滾蛋!別耽擱我做生意!」
江子兮微微皺眉,終於明白過來,裁縫鋪老闆是這想把剛剛在章西榮身上受過的氣都撒在她的身上。
生氣的時候,最好消氣的法子就是將所有的負面情緒轉移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這也是很多僱主一受氣就毆打員工的原因。
江子兮抬頭看了一眼裁縫鋪老闆,既然她並非他手下的人,那也就沒有什麼義務來受他的氣。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誒,這不是老蔣和二丫姑娘嗎?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幾人都朝門外看去,是石樓的賀老闆。
賀老闆穿著他最愛的金絲長袍,帶著以往一般客套的笑容,匆匆的迎了進來:
「正巧我還有幾句話要跟二丫姑娘說,只是你們剛剛走得急了,我也就來不及跟你們說了。」
裁縫鋪老闆見到賀老闆,愣了愣,條件反射的堆起諂媚的笑容,正準備打招呼,一抬頭見賀老闆對江子兮如此之熱情,不由得呆滯在了原地。
這穿著一身破舊衣裳的小丫頭怎麼會認識賀老闆?
而且看這模樣,兩人似乎還甚是熟稔。
這是怎麼回事?
「賀老闆,你今日怎麼會有空來我這裡坐坐?」裁縫鋪老闆立馬端著凳子走了過來,「快,請坐請坐……」
賀老闆對誰都是笑臉相迎,但在看向裁縫鋪老闆的時候,明顯敷衍了不少,只客套了兩句,卻並沒有坐下。
他依舊看向江子兮:
「老蔣,你這是準備帶二丫姑娘來買衣裳?也是,二丫姑娘年紀也不小了,總穿著這身衣裳像怎麼回事,之前我還給二丫姑娘帶了幾身衣裳回來,不如今日你們就一併帶回去吧。」
這話絕對只是隨便客套客套。
一旁的裁縫鋪老闆聽到這話,嚇了一個激靈。
賀老闆怎麼會對這兩個小土包子如此客氣?
要知道賀老闆看著只是個商販,但各路都有朋友,可以說是鎮上的地頭龍,即便是京城來的大戶人家,也都會對他客客氣氣的。
他對人雖然總是客套的笑著,卻摳門至極,為人處世硬是一點油水都不會往外流,現在他卻說給江子兮準備了幾身衣裳?
這……這是何等罕見的事情?
想到這裡,裁縫鋪老闆看向老蔣和江子兮的眼神變了又變,給他們給端來了兩個凳子:
「你們也坐……」
老蔣只冷冷的看了裁縫鋪老闆一眼:
「可不敢坐,免得髒了你們家的門面。」
裁縫鋪老闆笑得愈發尷尬。
賀老闆見此,似乎明白了什麼,就連江子兮這向來平和的臉都微微皺起了眉頭,可見這裁縫鋪的老闆確實是將兩人得罪得徹徹底底的。
「哎呀,瞧你這話說的,你是貴客登門,怎麼能說是髒了門面這樣的話?」裁縫鋪老闆說道,彎腰訕訕的笑著,「您可別拿這些話來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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