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柯聞平靜的問話，柯母卻是無法再維持冷靜。
她語無倫次地說：「嗯嗯，會走的，很快就會走的，等到時候再說吧，那我先回去了。」
柯母的話說完後，不等柯聞回復，她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柯聞沉默地坐在輪椅上，好久都沒有動一下。
就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雕塑。
·
白霜選擇到晚上才回來。
等她回房間一看，抽屜里的寶石自然是沒了的。
白霜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朝柯聞「發火」，鬧出來的動靜把整個柯家的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在此之前，柯天寶已經把寶石的事情都跟他們說了。
他們現在過來就是為了看柯聞的笑話和熱鬧。
「柯聞，我好不容易才把寶石給找回來，我讓你好好看著好好看著，你怎麼又把寶石給弄丟了？！」白霜歇斯底里地吼道。
白霜的演技非常純熟。
只要她想，哪怕讓她演一個四十歲離異帶兩個孩子的單身媽媽，她也能演得跟真的一樣。
所以此時看到「崩潰又憤怒」的白霜，再加上親眼所見過那顆耀眼的紅寶石。
柯家沒有一個人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柯聞低著頭坐在輪椅上悶不吭聲，像是默認承擔了這口黑鍋。
「你下午到底去了哪裡？有什麼人進過這個房間？！」白霜怒吼質問道。
柯聞沒說話。
白霜像是氣急了，三兩步走過去把柯聞從輪椅上拽下來。
大家都看見柯聞的身子直接砸到地上，那一下雖然不是他們摔的，但也能想像到有多疼。
白霜：「我問你話呢！說話！」
摔倒在地上的柯聞沒有一個人去扶，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
就在他要說出什麼來的時候，柯母忽然走出去把他給扶起來，又尬笑著對白霜說：「沒有人進這個房間，他下午一直都在這裡。」
柯家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們沒有告訴柯母。
而柯母覺得，是柯天寶讓她找理由把柯聞給叫出來，那必定是柯天寶進了房間動了什麼寶石。
柯母不知道這個寶石的重要性，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柯天寶暴露而已。
柯天寶是整個柯家人的掌上明珠，也自然應該是她要保護的人。
但是柯母也不想想，她護住柯天寶的前提，那是建立在把一切傷害都推給自己兒子的基礎上。
「好，好！」白霜被柯母的話給氣笑了，轉而怒目看向柯聞。
「所以又是你把我的寶石給弄丟了！柯聞，我沒時間和精力再跟你玩，你現在就把寶石的錢賠償給我！」
柯聞坐在輪椅上，眉目低垂，神色平靜。
就好像周遭的所有事都和他無關，可這種平靜中又藏著淡淡的哀傷。
「我沒有那麼多錢。」柯聞說。
「房子不是你的嗎？」白霜凶神惡煞地說。
她故作不知道今天下午柯聞就把房子過戶給了柯爺爺和柯奶奶。
柯聞說：「過戶了，這房子不再屬於我。」
於是白霜把目光投向來看熱鬧的柯家人，「我說過了，我的那塊寶石價值上億，你們就算是把這房子抵押給我也不夠！
「現在房子過戶給誰了？快點幫柯聞還我錢！否則我不會讓你們好過！」
柯爺爺拄著拐杖走出來，怒喝道：「柯聞欠你的錢和我們柯家有什麼關係！
「從現在開始柯聞就和我們家無關，這房子也不再是他的，我勸你趕緊離開這裡，否則我們就報警說你們私闖民宅！」
白霜冷笑一聲說：「好啊，就算這房子是柯聞買的，你們也不願意幫他還上債務？
「柯聞手上的錢根本就不夠還錢，而且他現在又失明，根本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賺錢，甚至連養活自己都很困難。
「這樣的他，你們的意思是從今往後不聞不問，就當沒這個人存在？」
其實白霜這些話不是說給柯爺爺聽，也不是說給其他柯家人聽。
而是說給柯母聽的。
她要讓柯母深刻地意識到，柯家人是真的不把柯聞當人看。
她要撕破柯母心中的所有幻想。
她要賭一賭，柯母的人性。
面對白霜的問話，柯爺爺幾乎沒有猶豫地回答道：「我說了，柯聞和我們柯家無關！不管他以後是生是死，是好是壞，我們都不會再管！」
柯母聽到這話，眼瞳不由得一縮。
是生是……死？
她不由得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柯聞。
柯聞的眼睛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明亮璀璨。
以前，就算柯聞被欺負，被她強制著做一些不願意的事情，但是他的眼神是倔強的。
能夠看得出來他沒有對生活屈服。
雖然她不喜歡柯聞的「不聽話」，但是她能感受到柯聞是鮮活的。
她以為柯聞會一直這麼倔強下去。
畢竟這孩子一直表現出來的毅力都非常驚人。
但是現在……
現在的柯聞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他好像失去了生命力。
而爸爸又說柯聞以後就算是死了，他都不會再管。
柯母的心中有兩股力道在拼命地撕扯著。
她左右為難，無比糾結。
但她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好。」白霜忽然笑了，她的笑容是那麼的冷氣森森，「既然如此，那我的所有仇怨都找柯聞一個人報。」
說完話白霜也沒再耽擱，她拽著柯聞就走。
柯聞的眼睛看不見，但白霜也沒放慢速度，柯聞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模樣十分狼狽。
等兩人走了以後，柯母看向柯爺爺，「爸，你剛才說就算柯聞死了你也不會管——這是假的吧？
「柯聞的眼睛瞎了，他什麼也幹不了，如果柯家再不管他的話，那他真的會死的啊。」
柯爺爺冷哼一聲，「死了就死了！你也知道他的眼睛瞎了，那他現在不就是個廢物嗎？我為什麼要管一個廢物？
「你要管就自己去管，我什麼時候攔著你嗎？但你要是再敢用著柯家的錢去救濟那個廢物，那你也立馬給我麻溜地滾出去！」
柯母愣怔在原地。
柯爺爺帶著柯家人離開房間，他的聲音漸行漸遠，但還是一字不漏地被柯母給聽到了。
「真是個笑話，一個大廢物生出的小廢物，柯家有這兩個廢物，還真是丟臉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