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白霜在學校門口等裴弋。
這些天都是這樣，放學後他們一塊去清色苑。
白霜陪外公外婆聽戲，順便等裴弋下班回去。
外公外婆壓根不知道白霜沒回大帥府的事。
又因為有白霜的陪伴，三個舅舅都去忙自己的事，也沒察覺到異樣。
這些天外婆特別喜歡聽裴弋唱戲。
每次裴弋在台上的時候，外婆都要拉著白霜的手大肆誇獎裴弋。
同時抓緊這個機會向白霜「洗腦」。
「小霜，你看看，他雖然是個男人，但是他扮女人真的很像。
「你難道不覺得女裝好看嗎？」
每當這個時候，白霜就意味深長地看向台上咿呀唱戲的裴弋。
回復外婆道：「他確實挺好看的。」
是裴弋好看，而不是女裝好看。
外婆也沒聽出白霜的言外之意。
只覺得白霜能贊同女裝好看那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這種事急不得，還是慢慢來吧。
·
回家的路上，白霜一腳踢飛一顆石子。
她語氣帶笑地說：「今天我外婆又誇你好看了。
「裴弋，你說你一個男人長得那麼好看幹什麼？」
白霜歪頭看向裴弋。
裴弋低垂著眼眸。
昏黃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把他原本就精緻的側臉襯得更加流暢漂亮。
「外婆以為她那麼說我就會重新穿回女裝。
「但是她錯了。
「她越是那麼說，我就越是覺得。
「女裝這麼漂亮的你，和男裝這麼英俊瀟灑的我——」
白霜忽然停下腳步，猝不及防地湊到裴弋的眼前。
這一瞬間，她能看清楚裴弋眼底驚慌的神色，以及他纖長濃黑的眼睫毛。
「實在是太配了。」白霜接上剛才沒說完的話，吐出一口曖昧的氣息。
此時，白霜和裴弋之間的距離很近。
裴弋比白霜高，但白霜突然竄到他眼前也是要略彎曲身體的。
所以他們兩人現在的姿勢，被旁人看起來會很奇怪。
可這兩個身處其中的人感覺不到任何怪異之處。
反而因為彼此眼神的對視，仿佛忘記了時間。
躲在黑暗處的關月歡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嘴躲到牆壁後面。
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剛才看到的畫面無數遍地循環在她的腦海里。
她的眼眶裡都有熱淚在積蓄。
她就說，她就說……為什麼金少會那麼決絕地離開大帥府。
為什麼裴弋明明是那樣的性格，卻會在她說到金少的時候變了性格。
她現在才明白，當時裴弋產生的情緒名為占有欲。
那是不容許旁人來插手他們之間事情的堅決。
可是他們都是男人啊。
金少之前明明是喜歡她的，她不會感覺錯。
為什麼金少又會對裴弋……
想到這兒，關月歡猛地停住了所有的思緒。
她的眼神不斷地變化，昭示著她的想法正在劇烈地翻滾著。
關月歡忽然就笑了。
笑著笑著，她居然哭了。
「金少，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這都是我們的命運……」
關月歡靠著牆壁慢慢地滑落下去，最後蹲在地上無聲地哭泣起來。
她認為是白霜喜歡上了她，正準備和她表明真心的時候卻知道了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這件事嚴重傷害到了白霜的心。
所以白霜才會變成這樣，才會喜歡男人。
因為白霜被她這個女人傷透了心。
·
那邊的白霜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蹤他們，也瞥見了那抹身影就是關月歡。
她對裴弋說那些話，一方面是真心想說，一方面也是按計劃行事。
對關月歡的報復計劃從未停止。
能發展到哪種地步，那就看關月歡是如何腦補的了。
白霜看著眼前這個精緻又漂亮的男人，她忍不住彎唇一笑。
白霜伸手，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裴弋的臉頰。
觸手軟嫩又滑，皮膚實在是好。
「你沒有躲，裴弋。」
白霜的聲音很輕，像是天邊的一朵雲，飄渺如煙，「那是不是證明你贊同我的話？」
裴弋倏然抓住了白霜的手指。
他認真地看著白霜，眼神有點羞惱，「我是男人，女裝只是戲台上的需要。」
所以，不可能是女裝的他和男裝的她相配。
而是男人的他，和女人的她相配。
白霜任由自己的手指被裴弋抓著，唇邊染著笑意看他。
「你總會有一天離開戲台，到時候你是不是就不穿女裝了？
「要不然，你就單單穿給我看？」
裴弋像是氣笑了，實際上卻是借著氣笑的勁兒說出他的內心話。
「要我單單穿給你看？那你怎麼不說你單單穿女裝給我看呢？」
沒想到白霜卻一口答應，「好啊。」
裴弋眼底漫上一層詫異。
這是他真實的情緒，沒有絲毫的偽裝。
白霜略微踮腳，嘴唇湊到裴弋的耳邊哈氣，「那還得回一趟清色苑，把你的戲服給帶回來。
「我們回家，我穿給你看啊。」
白霜吐氣如蘭，聲音輕中透著淺淡的媚。
裴弋懷疑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怎麼能聽出媚意呢？
金白霜怎麼可能會用這樣的聲音。
可是白霜話中的曖昧之意溢於言表，蠱得裴弋都快要無酒自醉。
「算了。」裴弋強裝不信和鎮定，「回家。」
白霜和裴弋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回家了。
而全程偷看到他們相處畫面的關月歡，更加堅定他們兩人這是在一起了。
她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話，可是她有眼睛。
這麼濃郁的曖昧氛圍她能看得見。
根本不會有正常的男人們會這樣咬耳朵說話。
如果換成一男一女這麼相處，她早就該捂眼睛了。
關月歡的心裡很亂。
事實擺在眼前，她和金少的關係無法斬斷。
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才能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
難道他們就要錯過一生了嗎？
難道金少從此就要踏上這條「不歸路」了嗎？
關月歡越是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她的這種無措和迷茫感就會把她對金霸的厭惡加深。
同時，她心底也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怨恨關美的感情。
這種感情如今是淺薄的。
但未來如何，誰又知道呢？
·
白霜和裴弋回到家，裴弋去熱菜。
他看著又是糊糊的菜和乾巴巴的饅頭，實在是不忍下手。
「要不然，出去吃吧。」裴弋轉身看向白霜，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瞳略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