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說：「三嬸，你別擔心，我和我娘現在很安全，我們也比在秋家的時候開心。」
老三媳婦聽到這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當然不相信白霜的話。
在她的眼裡，白霜和秋母跑出去了能幹什麼？
她們指不定是在山上哪個洞裡過了一夜呢。
她憐愛地看了白霜一眼。
她覺得白霜現在就是在嘴硬。
就算在外面過得再不好，也不願意回到欺辱她們的秋家。
「小霜，我實在是沒有什麼能給你吃的。你也知道我們昨晚……」老三媳婦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覺得人生實在是太苦了。
白霜擺擺手道：「三嬸，沒關係的，我吃過了。」
要不是拿出肉來會被問東問西很麻煩，白霜都想給秋老三一家吃肉。
這一家人看起來臉頰瘦削的樣子，肯定是今早也沒吃飯。
他們被欺壓的也很慘。
秋老三實在是不想再繼續這麼沉重悲痛的話題。
他努力地揚起一個笑容問道：「小霜，這是誰？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白霜：「這是我的朋友，衛幽。三叔，我們要去趕集，你們也要去嗎？」
秋老三點點頭。
他摸了摸秋燕的腦袋，笑容有些淒涼，「總不能一直都這樣。
「這不，為了讓燕子高興一點，我們決定帶她去集市上玩玩。」
白霜的目光順著落到秋燕的身上。
秋燕接觸到她的眼神，瑟縮了一下，鑽進秋老三的懷裡。
秋燕和秋雅一樣，都是皮膚黝黑、長相普通的小女孩兒。
秋燕的性格極為內向，很怕人。
這從她面對白霜時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
她很善良，第一世的時候，她跟著原主一起去往京城。
她對醫藥極為感興趣。
她在一家藥鋪，從最底層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掃地開始，一步步地往上爬。
最後被皇帝欽點，成為本朝第一位女醫官。
在第二世，秋雅搶走了原主的靈泉空間。
雖然秋雅也把整個秋家人都帶到了京城，但這個時間線比第一世拉長了很久。
秋燕的年紀變大了許多。
她為了生計已經幹過不少旁的活計掙錢。
她已經沒有第一世的靈性了。
即便她又進了那家藥鋪掃地，但那真的就只是掃地。
第二世的秋燕，成為了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老百姓。
這個結局也是秋雅樂於看到的。
秋雅在怨恨原主的同時，也順帶著怨恨過秋燕。
她覺得原主一路順風順水，走上人生巔峰也就算了。
為什麼和她一樣的、同是秋家孫女的秋燕，也活得比她精彩比她好？
所以在第二世，秋雅之所以那麼遲才帶秋家眾人去京城。
除了要在京城穩定根基，不怕被原主奪回氣運以外。
她也不想讓秋燕有大出息。
秋家出一個像她這樣的牛筆人物，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
要那麼多厲害的人幹什麼？
她才不會讓人搶她風頭。
·
趕牛車的人來了。
白霜收回思緒，不再看秋燕，和眾人一起上了牛車。
白霜手裡有秋母給的錢——
那是秋母平日裡硬生生摳下來的錢，秋父不知道。
她本來是想自己付牛車錢的。
但是秋老三硬是不肯，非要幫白霜和衛幽付錢——
原來三房也偷偷藏了心思。
秋老三並沒有把所有的錢都交上去，為秋待興的賭債買帳。
「唉，二哥就是太老實了，爹娘也就欺負二哥老實。」秋老三搖搖頭，長嘆一口氣。
也不知道他是在為何嘆氣。
白霜看了幾眼秋老三。
他排行最末，年紀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他沒念過書，不過身上的書生氣很重，比秋家唯一一個在讀書的秋待興都要重。
白霜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三叔，如果有機會，你想念書嗎？」
秋老三被這話問得一愣。
他還沒回答，一直縮在他懷裡的秋燕忽然說：「爹想念書的。
「我曾經看到過爹拿著一張紙看，一直一直看。
「我也看過那張紙，好像是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
「如果爹不喜歡念書的話，那他為什麼要一直盯著那張紙看？」
古代的小山村里，農民大多都很窮。
吃飯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閒錢念書。
因為念書實在是太貴了。
這個時候的紙非常貴，念書肯定得看書，看書就要買書。
如果一家人省吃儉用，一本書的價錢可以讓他們吃半年。
秋老三聽到自己閨女說話，他沒顧得上回答白霜的問題。
而是低頭去和秋燕互動。
白霜也需不要他回答了。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忽然，白霜感覺到她的衣服被扯了扯。
她轉眸看去，便見縮在牛車角落的衛幽又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趕這趟牛車的人不少，衛幽明明人高馬大的，卻硬是縮成一團在角落。
因為臨出發前白霜跟他說過，她不主動跟他說話，他就不要開口。
所以衛幽小傻子一直都憋著。
他聽話，他很乖。
他看著她一直跟別人說話，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到他的身上，他也沒有叫他。
看，他是不是很聽話？
他是不是很乖？
所以，現在她不跟別人說話了，她也不看別人了。
那麼，她是不是就可以看看他，跟他說話了？
衛幽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用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白霜。
白霜就可以解析出他的所有心理動態。
白霜微微一笑。
她跟身邊的人交流了一下，兩人便換了位置。
她現在就緊挨著衛幽了。
白霜低頭，看見衛幽的手還在拽著她的衣服，她覺得好笑。
她輕輕地掰開衛幽的手指。
衛幽一臉受傷的表情。
但不等他再做出其他表情來，白霜就牽住了他的手。
衛幽的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
如果他有尾巴的話，他的尾巴一定會飛快地左右搖晃。
他很快樂。
衛幽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嘴角上揚，湊到白霜的耳朵邊，非常小聲地說：「牽著，喜歡。」
他喜歡被白霜牽手的感覺。
沒有為什麼，就是最純粹、最簡單的喜歡。
白霜看見他笑，她也笑了。
小傻子智商不高，但是情商似乎點滿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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