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玉從培德女中退學了。
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班上的女生還有些驚訝,不少人都在猜測是不是謝家出了什麼問題,否則這位大小姐怎麼就突然退學了。
要知道現在距離她們從培德女中畢業就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現在退學,如果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陸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些懵,衡玉根本沒有提前和她說過這件事。
辦完退學手續的第二天,衡玉才在學校里露面,到她的班上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帶回去,雖然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就是了。
她走進教室的時候是課間休息時間,不少人都看到她走進來了,紛紛在交頭接耳低聲討論。
陸婉正坐在位置上,一向開朗的姑娘難得有些憂愁地望著門口嘆氣,看到她的身影時眼神明亮起來。
她小跑過去,直接拉著衡玉避開人群,找了個沒什麼人會出沒的角落,還認認真真觀望了四周,確定周圍真的沒有人後方才出聲道:「你怎麼突然退學了,是謝叔叔出了什麼事嗎,還是資金周轉不靈了,就算這樣你也別退學啊,還有大半年,好歹把它讀完了,如果是錢不夠我可以暫時借你。」
以衡玉的性子定然是不願意她直接給錢的,所以陸婉才說了是借。
說完上面那番話後陸婉又有些困惑,「謝叔叔怎麼會同意你退學呢,他一向重視你的學業。」
自然是因為學校教不了她如今需要的東西了。
以前謝謙送她來培德女中,是希望她讀書明事理,如今她的志向已經改變,還在謝謙面前稍稍展露了一番才華之後,謝謙很乾脆就同意了她退學的要求。
衡玉安靜聽完陸婉關心自己的話,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她反而比較關心陸婉的事情,「在培德女中畢業後你打算要做些什麼呢。」
提到這個話題,陸婉心情沉重了不少,不復剛剛那活潑靈動的模樣,「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呢,估計等我畢業的時候,我就要訂婚了。」
她父親乃政府高官,看中的那些也都是家世顯赫的名門子弟。如果事情真成了,她父親絕對不會允許她不同意,而嫁到那樣的家庭,也不知道她以後還有沒有現在的自由日子。
就看她母親就知道了,未出嫁前多美好的一個女人,後來卻只能呆在家裡圍著陸父一個人轉,時不時還要與陸父那些姨娘撕一撕。
「還有大半年時間。」衡玉抿唇輕笑,「你以前和我說畢業之後想要繼續上學,或者能出來工作最好,如果大半年後你仍然是這個想法,就告訴我。」
陸婉一怔。
她抬起頭,怔怔望著衡玉臉上那從容而自信的笑容,從衡玉身上,陸婉看到了比她父親與兄長還要自信的風采。
而這種風采,讓她心跳陡然加快了許多。
但陸婉立馬想到一個可能,「你可千萬別去參加游.行示威,那太危險了。」
「好。」衡玉很爽快地點頭了。
游.行示威取得的成效並不大,她要做的事比游.行示威只會危險數百倍。
從培德女中離開後,衡玉去理了個頭髮。
原本齊耳顯得乖巧的頭髮被她讓理髮的人直接剪短,額前留了碎發,不擋眼睛,露出飽滿的額頭,腦後的頭髮長度比顧世哲還要短些,但是顯得十分乾脆利落。
理完髮後,衡玉又去了百貨大樓給自己買衣服。
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好幾套衣服,大多都是白色襯衫配黑色西褲,因為天氣轉涼,她還挑了幾件外套。
離開百貨大樓的時候她已經把之前的衣服都換下來了,轉而穿上了新買的衣服。
襯衫最上面的紐扣扣緊,但袖子卻被她稍稍折起來,西褲顯得腿長而筆直,她身上的氣質也能很好撐起這身衣服。
等衡玉回到謝宅,顧世哲看到她這幅打扮時,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小舅。」衡玉倚著柜子,似笑非笑與顧世哲對視。
顧世哲:「……」外甥女比他這個小舅看起來還要帥氣怎麼辦。
「我只知道自己有個外甥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外甥啊。」顧世哲感嘆。但也不得不說,雖然他沒有看習慣衡玉這一身裝束,但這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沒有任何違和感。
等謝謙回來的時候,發出了和顧世哲一樣的感慨,他也只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兒子。
對於兩人的打趣,衡玉只是笑笑。
之前那副乖乖女的樣子適合扮豬吃老虎,但若是她要露面做些什麼,那副裝扮反倒會讓其他人下意識小瞧了她,而且比起穿長裙留齊耳短髮,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乾脆利落的打扮。
「我打算出趟遠門。」
衡玉和謝謙這麼說的時候,謝謙心底反倒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他知道,如果他打算支持衡玉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日後她必然要像他這般,經常外出,而且還會遇到很多危險的事情。
可他還是把心底的擔憂都按下了。
他的女兒有這個能力的話,又何必拘於兒女情長,以至於英雄氣短。
得到謝謙的同意,衡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門了。
謝謙沒有給她準備人陪同,自從衡玉與兩人交底後,謝謙就知道這段時間她手底下也是培養出了幾個好苗子的。
人不多,但好用就行。
這一次去甘城,衡玉選了兩個人陪她一起去,這兩個人都很年輕,但氣質內斂,槍法很好。
那次送了一張手.槍圖紙做敲門磚,後來衡玉又送了另一種槍.支的圖紙過去,才換得了薛平梁那邊的回應。
最後薛平梁終於願意與她見個面,畢竟他還想要其他武器,自然要穩住她。
衡玉接到薛平梁的信後親自趕來甘城,在約定的時間去了信上提到的酒樓。
這處酒樓在甘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從這方面來說,薛平梁面子功夫倒是做得不錯。
但也就這個優點了。
但當衡玉進入包廂,在包廂里等著她的人,卻是薛平梁的副官。
不過以薛平梁那剛愎自用的性子,會親自前來衡玉才覺得奇怪。
而這一次被薛平梁派來的人,衡玉也認得。
她進了包廂,隨著她一起來的那兩個年輕人都自發停在了門口,與薛平梁副官帶來的人一道在外面把守,把裡面的空間留了出來。
薛平梁的副官雖然已有三十出頭,但看起來很年輕,五官硬朗,身材挺拔。
他身上還穿著軍裝,這身軍裝很合身,把他身上那股壓迫人的氣勢完全襯了出來。
衡玉卻是完全沒受到他身上氣勢的影響,即使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也坦然任由對方打量。
她進來後一直在靜靜打量著包廂的環境。
當她目光繞了一圈,自發落在副官身上時,衡玉微微挑眉,「怎麼這麼驚訝,是有些詫異我的年齡和性別嗎,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她雖然穿了襯衫西褲,但只是因為喜歡這樣的裝束,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女子身份。
兩人通過信,副官已經是她的人,衡玉自然也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給對方。
說著,她已經反客為主,在凳子上坐下,隨手提起茶壺,給兩人都倒了茶。
副官點頭,「是有些詫異。」
他沒有親自與衡玉碰過面,但他見過對方的字。
字里意氣縱橫,睥睨之意躍然紙上,倒更像是男子的字。
可看著衡玉這樣自信從容的模樣,副官知道,眼前這個人完全可以寫出那樣的字。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對著衡玉行了一禮,什麼話都沒有說,但這一禮已經足夠說明很多東西了。
「您送來的那兩張圖紙已經得到了很好的運用,如今兵工廠那邊已經在加快進程趕製兩種槍了,被薛平梁派去接管兵工廠的人是我們的人,他會好好監督工人去完工的,一定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未免隔牆有耳,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副官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他話中的意思,分明是已經把這個兵工廠看作是衡玉的所有物了。
而薛平梁現在在做的這些,都是白白辛苦在為她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