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就這麼篤定。
只是跟女生對視了一眼,他不經思索就問出了這句話。
蘇黛一愣,忍不住露出一個近乎是燦爛的笑,燦爛得甚至有些晃眼。
「去不去?」她勾著手指頭,十分甜膩地攛掇著。
宋池與她對視。
女生的眼睛哪怕在這樣昏暗的光線里,也顯得格外的亮。
宋池點頭,「去。」
蘇黛提醒他,「會掉生命值的。」
宋池頷首,「嗯。」
他表示知道,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直播間很多觀眾都還沒睡覺,因為在恐怖遊戲裡,晚上才是最可怕的時候。
大家也沒想到蘇黛膽子居然這麼大。
這才第二天晚上而已,她就想冒死出去了。
【她想證實什麼?】
【臥槽,膽子真的太大了!!啊啊啊美人不要這樣啊,我們慢慢找線索也可以的,不想你死!】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會在恐怖遊戲裡磕cp,離譜……】
【打賞了打賞了,老婆加油啊!!】
【老婆這就叫上了?絕了,在恐怖遊戲裡追星?有你們哭的!】
【啊啊啊啊為什麼這個宋池還是不開打賞渠道啊!連自己獨立的直播間都沒有!他是不是被系統針對了啊!!我想打賞!快點讓我打賞啊狗比系統!!你@##¥%#%……】
接著很快,那條帶宋池名字的彈幕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可是卻無一個人察覺。
他們偶爾會注意到宋池,可大多數時候,對這個人的感覺都是模糊的。
就像是中間隔了一層看不清摸不著的霧,如霧裡看花,捉摸不清。
夜色正濃,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溜了出去。
【檢測到玩家在夜晚出行,生命值正在下降,請遵守規則,儘快返回屋子裡!】
走出去的第一步,蘇黛就收到了生命值下降的提醒。
她一把拉住宋池,一陣小跑。
得益於王二狗家住得偏僻,他們的身影並沒有被村民注意到,整個村子靜悄悄的,或許是紅燈籠太多,朦朧陰森地紅光將整個村子都包裹在其中,走在其中,好似置身鬼域。
蘇黛直接拉著宋池,從王二狗家後面的那條路上了山。
只是,換了一條路,不確定能否準確無誤地再次找到那棟木屋。
一路無話,直到進了山,確定周圍沒人,蘇黛才忽然問:「你還記得那棟木屋的位置嗎?我的生命值已經掉一個點了,如果系統所謂的規則是只要在屋子裡就能生效,那我們進了木屋,生命值應該也會停止下降。」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得快點找到木屋。
蘇黛說著話,腳下的動作一點不慢。
黑暗中,青年無聲地跟著蘇黛。
聽到她口中說的生命值時,他的眼睫輕垂,眼底有流光隱隱在動。
片刻,他忽然反握住女生的手,腳步也從被動跟隨到主動走到了蘇黛的前面。
青年的手掌很大很長,手掌並不厚,十分精緻且修長,皮膚總是散發著沁人的涼意,摸著很舒服。
他清潤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帶著蘇黛掉轉了一個方向,「我記得,跟我來。」
蘇黛輕輕揚了揚唇梢。
拖長了調子答:「好哦~~」
他們在山裡行走,偶爾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但是從山上往下望去,除了一片朦朧詭異的紅光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月色黯淡,他們只能稍微看清一點路,也不知道宋池是怎麼在這樣的環境裡,準確地找到木屋所在地的。
而且,有宋池帶著她,他總是可以避開所有的障礙,明明是在山裡行走,可蘇黛卻覺得如履平地。
說話聲漸漸地近了。
蘇黛腳步一頓,握住宋池的手用力。
宋池回頭,露出詢問的目光。
「有人。」蘇黛用氣聲道。
宋池點點頭,表示自己也聽到了。
他們已經走到了木屋的邊緣,蘇黛悄悄地扒開樹枝,向木屋所在的方向看去。
這一眼,她愣了下。
這麼多人——
而且有不少她見過的面孔,李村長、李農、王二狗……包括之前見過的一些村里人,全都來了。
木屋好像變得新了一些,門口掛著紅色燈籠。
張燈結彩,好似在舉辦什麼喜事。可哪有喜事在半夜三更舉行的?
門口大都是熟悉的面孔,大都是男子,到場的只有少數幾名婦人,這些人的年紀都很大了,蘇黛基本都沒見過,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哪裡不對,進入這個遊戲以來,好像除了瘋女人,她還沒見過村子裡其他女人。
這個村子,是典型的陽盛陰衰。
「怎麼辦?」宋池用口型問。
生命值平均一個小時掉5,還在蘇黛能接受的範圍內,她倒是不著急進去。
「先看看,」她同樣用口型回答。
宋池垂首便能看到女生站在他身前,黑漆漆的頭頂,發旋小巧可愛。
他微微擰了擰眉,平靜的目光向木屋的方向看去。
木屋外架著祭壇,幾個穿著奇特的婆子圍著祭壇跳舞,口中念念有詞,好似在做法一樣。
她們跳了一會兒就停下了,接著看向為首一個手中拿鈴鐺的人。
那是一名獨眼老人,僅剩一隻的眼睛陰鷙駭人,她閉上眼感受到了什麼,朝著李村長點了點頭。
李村長衝著木屋的方向叫了聲,「出來吧。」
接著,就有兩名一看衣著就不是李家村的男女互相攙扶著從木屋走了出來,男人還能忍住情緒,女人哭得一度要跌倒,全靠丈夫攙扶。
蘇黛幾乎在瞬間就猜到了什麼。
冥婚——
那對夫妻終於走了出來,看口型李村長對他們說了聲「節哀」,女人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她捂著嘴,哭聲嗚嗚咽咽地傳出很遠,在深夜的山林里,和著風聲,好似鬼號。
他們又說了什麼。
接著,蘇黛看到他們從那個祭壇上取下一個罈子,女人緊緊地把罈子抱在懷裡,從肢體動作都能看出濃濃的不舍。
似乎是做法結束了,蘇黛看著一群人走了進去。
後背被戳了戳,蘇黛回頭。
宋池輕聲問:「看不到了,我們要過去麼?」
蘇黛點點頭。
「別被發現,如果被察覺立馬就跑,」現在還不是跟這些人起衝突的時候。
至少,她要在這之前,找到任務里所說的『新娘』。
那些人太投入了,或者說他們每個人的情緒都處在亢奮中。
整個儀式里,只有那對中年夫妻是哀痛欲絕的。
男人女人坐在了高堂上,女人漸漸止住了哭聲,紅著眼睛安靜下來。
「吉時到!」
「把新娘新郎請出來吧!」
蘇黛看到有個身影被架著,腳後跟都拖在地上,被拖了過去。
她被套了一身紅衣,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著什麼。
一陣風吹過,掀起蓋頭的一角,蘇黛看到了新娘子的半張臉。
是孟一瑤——
那新郎呢?
這個念頭剛剛產生,蘇黛就看到了一道身影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走了出來。他的手裡,還捧著之前那個女人懷裡抱著的罐子——應當是骨灰盒。
是李農。
跟完全失去意識的孟一瑤比,李農明顯是清醒的,不止清醒,他應該還是這場交易的參與者。
他捧著骨灰盒,作為一個替身,代替某個已經離世的死人拜堂結婚,真正的主角,就在他的懷裡。
外面的風漸漸大了,木屋中安靜的落針可聞,昏黃的蠟燭光影照在整個屋子裡,蠟燭燃燒時,發出嗶啵的聲響。李家村所有村民的眼神都很專注,他們的唇角甚至帶著詭異的微笑。
像在看家中小輩,終於完成了終身大事般,眉眼間藏著欣慰。
欣慰什麼?欣慰他們又賣出去一名年輕的女孩子嗎?
蘇黛做任務時,向來情緒平穩,無論遇到什麼,她都能把自己跟任務本身剝離開,像個局外人一樣看待所有事情。
直到此刻。
從孟一瑤的身上,她似乎窺見了無數張女孩子嬌艷、美麗、年輕的面龐。
她們的人生還未來得及綻放,就被埋進漆黑不見天日的地底,陪一個早該死去的人,一同沉眠?
憑什麼?
這群該死的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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