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笑了。
所以最後這句才是重點吧。
他冷冷道：「知道我很壞，就不要再靠近我，靠近顧家了，懂麼？你們蘇家門第太高，我高攀不上。」
「你——」
小姑娘不懂他為何一言不合就要開始擠兌她，她都拉下面子做了那麼多了，為何他還是對她冷冰冰的呢？
「可是我不覺得你一輩子都是這樣。」
她抿唇，倔強道。
都這樣了，她還是想堅持一次。
顧遠山倏地眯眼，銳利的目光如鷹隼，定定落在蘇黛的臉上。
蘇黛被他看得瑟縮，依舊倔強地仰著小臉跟他對視。
至少以顧遠山上輩子的城府來看，沒在她身上看出一點異常。
除非蘇黛也回來了，否則，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如何知道他不會永遠都是鄉野漢子的？
「哦？蘇大小姐就這麼天真？」顧遠山似笑非笑地問。
「我就是這麼想的。」蘇黛偏頭，強硬道。
「這樣啊……」顧遠山點點頭，「那蘇大小姐不如給我一個準話，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或者你看看，顧家還有什麼你能拿走的，你隨便拿。」
他大可以不耐煩，直接擰斷這小姑娘的脖子，再隨便往山里一丟。
保准第二天，連屍骨都看不見。
反正蘇家人根本不知道蘇黛的蹤跡，哪怕她失蹤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頭少女。
但是——
盯著她的小細脖子看了幾眼，顧遠山還是沒下手。
至於為何，他只當上輩子的仇怨已經結束，這輩子她還沒做出那些事，所以顧遠山願意饒她一命。
「我不拿，」蘇黛扯上衣服瞪他，「顧遠山，你就非得這麼跟我說話麼？我不止一次問你，我可曾得罪過你？還是你就這樣自卑？我們蘇家還沒上門退親，你反倒知難而退了。」
她深吸一口氣，抹掉眼淚，不再哭哭啼啼。
「好，既然你覺得你配不上我，那麼想退婚便退吧。」
她惡狠狠的，「反正沒了你，本小姐也不愁嫁！」
顧遠山不怒反笑，「蘇大小姐這是在對我用激將法？」
蘇黛聞言身體一僵，眼神閃躲起來。
顧遠山勾唇，「好啊，那就如你所願，這婚，我還就不退了。」
他忽然覺得，上輩子蘇家害他失去唯一至親，此生，他為何還要乾乾脆脆放過蘇家，成全蘇家的好名聲？
要悔婚，也該蘇家來才是！
蘇黛愣愣，不明白顧遠山為何忽然改了主意。
「你……不退婚了？」
顧遠山頷首，「這不是蘇大小姐的心愿麼？顧某自然樂意滿足。」
聞言，蘇黛揪著衣裙，沉默了半晌。
才聲若蚊蠅道：「那你……你可以給我弄些吃的嗎？我一天未進食，有些餓了。」
既然都是她未婚夫了，那她要些吃的，不過分吧？
顧遠山：「……」
他盯著小姑娘黑漆漆的頭頂看了半晌，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拿了兩個窩窩頭，還有一碗熱水進來。
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小姑娘不敢置信，嬌潤的紅唇翕動，「你、你就給我吃這個？」
顧遠山盯著她的小表情，覺得有趣。
惡劣地把盤子往桌子上一放，咚的一聲，點頭，「是啊，我們家窮，只能吃得起這個。」
蘇黛眼圈眼看著又紅了。
委屈巴巴，「可是你們晚上還吃了肉！」
「哦，」顧遠山淡定點頭，「吃完了，骨頭也丟去餵狗了。」
「你、你……」蘇黛指著他，翻來覆去罵人的話只有一句混帳，不是東西。
聽得在兵營混了二十年的顧遠山只覺得有意思極了，這大小姐連罵人都不會麼？這麼好欺負，可就怪不得他了啊——
他淡淡道：「只有這個，你願意吃就吃，不吃我拿回去。大小姐不會以為顧某像你們家一樣家底豐厚，深更半夜餓了，也能隨時喚下人準備吃食吧？」
顧遠山一邊說著，一邊去收盤子。
「不過也是，蘇大小姐嬌生慣養，這窩窩頭於你而言只怕難以下咽。算了，明日顧某還是送你回去吧，這窮日子的確過於難為你了。」
蘇黛眼中噙淚，恨恨瞪他一眼。
在顧遠山要走時，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顧遠山斜睨她，挑眉。
「怎麼？」
「吃就吃！」蘇黛抓過一塊窩窩頭，張嘴就咬。
第一口居然沒咬動，她發了狠，用力咬下去，也只撕下小小一塊。艱難咀嚼幾下，才發現有多難以下咽。
這身體被嬌養的身體每一處都嬌嫩無比，像窩窩頭這種東西，更是平生第一次吃。
小姑娘賭氣似的啃著窩窩頭，被噎得直翻白眼也不肯服軟。
顧遠山看了一會兒，忽然就覺得沒什麼意思。
若真厭煩這人，直接弄死丟山里得了，何必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裡浪費時間，看一個千金小姐在床上啃窩窩頭。
他擰眉，直接把啃了半天還沒吃下一半的窩窩頭奪走。
手裡空了，蘇黛委屈得差點兒掉眼淚。
「你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連窩窩頭都不肯給我吃？顧遠山，我嫁給你，你總不會日後讓我睡狗窩，連飯都不給我吃吧？」
「咳……」
顧遠山滿心煩躁，冷不丁聽到這番話，差點沒笑出聲。
「等著。」
說罷，他帶著窩窩頭出去了。
這次顧遠山出去的時間要久一點，回來的時候手裡抓著三顆煮雞蛋。
「吃。」
他往桌子上一丟，渾圓的雞蛋咕嚕咕嚕就要往桌邊滾。
蘇黛急急忙伸手去夠。
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就被燙得一激靈。
「燙！」
她輕呼一聲，眼淚汪汪去看手掌心。
顧遠山發現，她是真的嬌。
明明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這雞蛋卻還能把她的手心燙紅，看著還挺嚇人。
顧遠山冷嘲，「果然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
話雖如此，他還是快速剝了雞蛋，「吃。」
蘇黛吸吸鼻子，盯著雞蛋不敢拿，紅著臉小小聲：「燙……」
她手心到現在還疼呢！
顧遠山深吸一口氣，覺得之前沒幹脆擰斷她脖子，而是跟她耗了半夜不睡，是他最大的失誤。
他把雞蛋往前遞了遞，當時壓根沒察覺腦海里是怎麼想的。
「就這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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