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鬧出了那麼大動靜,滿帝都人盡皆知。
冥冥之中,她的形象,也在逐漸好轉。
哪怕只有一點兒。
秦景洲被皇帝叫去皇宮訓斥了一頓後,就被罰了半個月禁足。
看似只是區區禁足,小懲大戒。
唯有秦景洲知道,他暗地裡培養的不少親信,都被不動聲色地調離帝都。
要麼去了偏遠貧瘠的縣城,要麼被尋到錯處擼了官職。
總而言之,一夕之間,秦景洲多年籌謀,竟廢了一半!
可他關在府中,外面的消息卻源源不斷地傳進他的耳朵里。
什麼外界對蘇黛的看法好轉啦、蘇黛脾氣雖然不好,人卻不壞啦……
秦景洲等啊等,都沒等到皇帝對蘇黛降下處罰。
重大打擊下,秦景洲大病一場,等解除禁足終於能出門時,時間也來到年末。
歷來除夕,皇宮都會在夜晚宴請群臣,歌舞昇平下,君臣共飲。
蘇黛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酒盞,渾身散發著懶散氣息。
「殿下——」
盛裝打扮的西域美人深目挺鼻,湖藍色眸子含情脈脈地望著女子,溫柔地將盛滿酒液的酒盞送到蘇黛唇邊。
對面的男子席位上,沈清玦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銳利的目光落在與女子過分親近的西域美人身上。
「雲宋!」
遠處,蘇黛不知道聽到什麼,唇角揚起勾人的笑,眉眼昳麗,風月萬千。
她伸手撓了撓美人的下巴,逗貓兒似的,從善如流地就著他的手,輕呷了一口酒。
兩人旁若無人地親近,引發了不少人側目。
哪怕女子在帝都中聲名狼藉,但光是她那張昳麗無雙的臉,便讓無數公子哥們,恨不得踢開那個礙眼的西域男人,以身代之!
「咔——」
歡聲笑語中,酒盞碎裂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沈清玦抿唇,「雲、宋。」
他一字一頓。
「誒?主子!有何吩咐!」
雲宋茫然回頭,臉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神情。
他方才看歌舞看得太入迷,根本沒聽到沈清玦的聲音。
眼見兩人越貼越近,沈清玦不知為何,覺得分外礙眼!
他派這兩人去,可不是真讓他們做男寵的!
「你去那邊給本王傳句話,」他黑眸冷冷地注視著對面某處,嗓音如浸在寒冰中,「讓她少喝點酒!」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與男寵卿卿我我,成何體統!
「是!」
雲宋被沈清玦的語氣嚇到,立刻站姿筆挺,恭恭敬敬地應下。
轉身剛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來,「主子,您還未告訴屬下,要給誰傳話?」
沈清玦冷漠地收回視線,看死人般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雲宋一激靈,忽然悟了!
「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去!」
那道望過來的視線毫不掩飾,蘇黛早在對方看過來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
她朝美人勾了勾手指,面上笑意愈發蠱惑人心。
湖藍色的眸子深情地望著她,溫順得像只綿羊,乖乖地又靠近許多。
兩人輕聲耳語。
這一幕,有人覺得不知羞恥,自然也有人覺得艷羨。
世間女子多被條條框框束縛,蘇黛如此瀟灑,又何嘗不被人羨慕嫉妒著呢?
男人越生氣,蘇黛就越囂張。
直到——她親眼看到男人硬生生捏碎了酒盞。
「嘖……」
蘇黛心情愉悅至極,無情地拂開美人的手,低喃,「生氣了呢……」
光團蹲在她肩膀上看歌舞,聞言默默翻了個白眼,【宿主大人,我感覺您在作死。】
蘇黛做出一個拂肩頭的動作,一把將光團拍飛了出去。
「躺狗沒資格說話。」
躺·光團·狗飛向遠方,在空中傷心地哭了起來。
可是,宿主說得好有道理,它竟無法反駁5555……
美人可以明顯感到蘇黛心情在變好,聽她在低語什麼,好奇,「殿下,您說什麼?」
「沒。」
蘇黛抬眸,就看到雲宋朝這邊走來。
她拍拍美人的臉,溫聲細語道:「乖,站了那麼久也累了吧?坐下吃些東西,就坐本宮旁邊。」
雲宋到的時候,剛好聽到蘇黛說完最後半句,「把你累壞了,本宮會心疼的——」
那曖昧又多情的語氣,讓雲宋忍不住結結實實翻了個大白眼。
差點兒想掉頭走人。
真想不通,主子究竟為何會對這種女人另眼相看啊!她的心分成了那麼多份兒,不知道給了多少男人!
「喲。」
一直觀察著雲宋的蘇黛,自然沒錯過那個有點兒憤憤不平的白眼,至於為誰鳴不平,這還用說嗎?
她對雲宋露出一抹笑,「我記得你,你是皇叔身邊的人,怎麼?皇叔有話要說?」
雲宋被那笑顏晃了一瞬。
回過神來心中警鈴大作,鼓著雙眼道:「主子讓我來傳句話,他說,請殿下少飲些酒。」
「就這些?」
雲宋點頭,「就這些。」
他暗自撇嘴,難道這還不夠?
他家主子何時主動關心過旁人?這女人還是頭一個!
「哦。」
聽完,蘇黛面不改色的點點頭,動作溫柔地給美人夾了一筷子菜,對雲宋語氣忽然惡劣起來。
「要他管?」
「你、你——」
雲宋再一次被氣到!果然,無論何時,他都對這女人喜歡不起來!
憑什麼對一個男寵態度如此溫柔,對自家主子,又是那樣陰晴不定的?
「不管就不管!」
護主心切,雲宋完全忘了尊卑。
憤憤說完,扭頭就回了沈清玦那邊。
「殿下,」美人感受到那投在自己身上,帶著死亡氣息的眼神,感覺脊背發寒,硬著頭皮吃下蘇黛投餵的東西,小心翼翼道:「殿下這麼說,沒事麼?」
「這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乖,再吃點兒。」
蘇黛面不改色,唇角噙著輕鬆愉悅的笑,繼續投餵。
實際餘光全在對面。
雲宋果然是回去告狀的,他俯身對沈清玦耳語兩句,臉上本帶著漫不經心笑意的男人眸光陡然肅殺起來,他驀地抬眸看來。
兩人視線隔空撞上,無聲的火光似乎在其中蔓延。
而蘇黛只是雲淡風輕的抬手,遙遙朝男人舉起酒杯。
紅唇輕啟,無聲吐出一句。
想管我,親自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