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黛一下子難堪地咬緊唇瓣，眼睛紅得更厲害了，但她死死瞪大雙眼，拼命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賀銘然見狀嗤笑一聲，懶懶對自家母親道：「媽，她沒爹沒媽，你能找誰？」
輔導員有些尷尬，同時，也心疼身旁這個女孩。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是今天——在這裡怕是討不到好了。
他溫聲道：「賀夫人，您先冷靜一下，蘇同學她……她是孤兒，您有什麼問題，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談？跟她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好談的？」
賀夫人扯了扯唇，不屑地笑，「原來是個沒爹沒媽的野丫頭，難怪這麼沒教養，看你長得一副狐狸精樣兒，能上這麼好的大學，也付出不少吧？」
話里話外，都在嘲諷蘇黛是靠著身體，才有錢上的大學。
輔導員臉都黑了，心裡暗罵這些有錢人真不是個東西。
「賀夫人，話不能亂說的。」
「我亂說什麼了？你這麼幫她說話，該不會是也……」
「我沒有！！」
女孩像是被逼到絕路，淚珠在眼眶打轉，她脊背挺得筆直，望著賀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頓，「我、沒、有！出身沒法選擇，但怎麼活我可以選。我能有今天，是靠好心人資助，沒你想的那麼骯髒！」
「你——」賀夫人被她眼神驚了下。
女孩眼神明澈，乾淨得仿佛一面鏡子，讓內心黑暗的人根本不敢與她對視。
蘇黛打斷她，說話雖帶著鼻音，卻格外堅強，「如果說犯法的話，您兒子才犯法了吧？深更半夜，將一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女生丟在荒郊野外，請問，他想做什麼？謀殺？」
「你住嘴！！小賤人！！」
賀夫人又驚又怒，在她心裡，兒子怎麼可能有錯？
「他為什麼只這麼對你？肯定是你做了對不起我兒子的事！」
「呵……」蘇黛低低輕笑，她扭頭看著賀銘然，「賀銘然，你說說看，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賀銘然的身上，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還是讓我來說吧，」蘇黛道：「因為我不肯跟你上/床，我認為我們還不夠了解，我不想隨便把自己交出去。可是你很急迫，那次吵架，你還想對我用強，被我打了一巴掌後惱羞成怒，所以在下著暴雨的深夜，把我從車上趕了下去。」
這些細節，是外人都不曾知道的。
就連校長聽到這些，都有些尷尬。
一口氣說完這些，蘇黛的手指都在輕輕發顫。
她不是個鋒芒畢露的人，說出這些，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但她知道，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甚至——就算說出真相，她也不一定能獲得真正的公平。
這些，她都知道。
蘇黛輕嘲一笑，「我說得對嗎？賀銘然？」
賀銘然沒說話。
賀夫人何其了解自己的兒子，一下子知道，這隻怕是真的。
絕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否則，她兒子就完了！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有證據嗎？反倒是你！刻意造謠，抹黑我兒子形象，這件事沒完！」賀夫人咄咄逼人，「你沒有父母也無所謂，反正你已經成年了，可以承擔法律責任了，那我們就法庭見吧！！」
賀夫人走到蘇黛身邊，輕蔑地拍拍她漂亮的臉蛋。
入手細膩的皮膚觸感令她感到一陣嫉妒，她壓低聲音，笑著道：「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你一個孤兒，我隨隨便便，就能玩死你！」
話音落，她站直身體。
高高在上的，仿佛在看一隻螻蟻。
輔導員皺皺眉，「賀夫人，蘇黛還是個學生，而且，這件事說小了，就是情侶之間鬧矛盾，您不如讓他們自己解決，沒必要上升到法院解決的程度吧？」
賀夫人看也不看他，「你這麼幫她，也是她的入幕之賓？嗤——」她轉身，「小小年紀，還挺會勾引男人。」
「你——」
輔導員也是個年輕人，被連續嘲諷，臉色難看的都能結成冰了。
「校長，您怎麼看？」
冷不丁被提到，校長咳了聲，面色嚴肅，望著蘇黛，「蘇同學，這事就是你的不對了，作為B大的學生，你刻意傳播這種視頻，抹黑學校形象。請你對被你傷害到的賀銘然同學道歉，再回去寫三千字檢討。」
輔導員不敢置信：「校長？！」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蘇黛身體還是晃了晃，她僵硬地扯起唇角，問：「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傳播的嗎？還是說……只是因為我是一個沒有任何依靠，可以任人欺凌的孤兒，所以，學校就可以忽視我受過的冤屈，硬把這些帽子扣在我的頭上？」
想法全被戳中，校長感覺臉像是被無形的手扇了兩巴掌。
他羞惱地一拍桌子，「不服管教！執迷不悟！你想被學校開除嗎？！」
賀夫人優雅地喝了口茶，欣賞著新做的美甲，神情愉悅。
賀銘然好整以暇欣賞蘇黛被逼到絕境的難堪，假惺惺道：「黛黛，你道歉吧，念在我們曾是男女朋友的份兒上，我讓我媽放棄告你。」
所有人都在逼她，蘇黛指甲掐進掌心。
「我不道歉！我沒有錯！」她掃向幾人，眼裡染上了狠絕，「我寧願死，也不會承認我沒有做過的事！」
話落，她以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轉身衝出校長室。
輔導員反應過來臉色大變，趕忙追上。
沖門口的葉靈跟季婉婉大吼，「攔住她！她想尋短見！！」
蘇黛就是做個樣子而已，還沒翻出欄杆，就被葉靈跟季婉婉一起抱住了。
衛燃剛上樓，這一幕就映入視網膜中，他瞳孔緊縮，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見。
偏偏門內還有一個女人追了出來，冷嘲熱諷，「你要有本事你就去死！正好拿你的命，來賠償我兒子受到的委屈！」
衛燃緩緩笑了。
眼中染上凶戾，他走向蘇黛，出口的話冷若寒冰，「你兒子算什麼東西？拿命賠？你好大的口氣！！」
蘇黛被葉靈跟季婉婉死死抱住，她神情恍惚地抬頭，一眼就看到衛燃的身影。
那一刻，不知道怎麼強忍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一開口，淚珠唰地滾落眼眶。
嗓音委屈，「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