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望著孟子毅離開的背影,嘴巴張了張,似乎想挽留什麼,最後卻只是一臉悵然地看著那人走遠,連同他手上那斬妖刀也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中。
這麼多年了,再次提及當年的事情,他的心中依然充斥著蝕骨仇恨,說出這些往事的時候他並未沒指望有人可憐他,卻不想,區區一個刀鞘靈竟能痛他所痛,還跟著他一起罵人。
捨棄一些東西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呵呵,但這裡面絕對不包括仇恨。
殺妻兒之仇不報,他這一世枉為人!
郭老頭眼中恨意滔天,毒光閃爍。
那隻完好的手按在腰間的縛鬼干坤袋上,在感受到裡面百鬼嚎叫時,他嘴角斜勾。
這裡面裝的不僅是近三百隻的惡鬼,更是他復仇的希望。
忽地,郭老頭不知想到什麼,開始回想方才種種,尤其是那瞎眼小子跟刀鞘說話時不自覺放柔的聲音,越是回想這些他表情越是古怪。
突然間,他竟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有趣,實在是有趣啊。
~
「大師。」南潯突然喚他。
「嗯。」孟子毅淡淡應了一聲。
南潯猶豫了一下,問:「大師也覺得郭老的妻兒該殺嗎?」
孟子毅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才又繼續,不答反問了一句:「你不是要替我掌掌眼嗎?」
南潯傻眼,隨即歡喜不已地問道:「大師,您的意思是,如果我覺得那金絲雀是好妖,讓大師放過她,大師就會放?」
孟子毅薄唇拉出的一條線似乎比以往柔和,他淡淡道:「只是給一次機會,若不珍惜這次機會,第二次見之必殺之!」
南潯聽了這話更歡喜了,整個刀鞘止不住輕顫起來。
孟子毅感受到她的興奮,冷峻的表情中暈開一抹不易察覺的溫和。
空間裡小八突然一聲,「惡念值突然降了5點!破了孟子毅的記錄了,降得最多的一次!加上前面零零散散降的那些惡念值,這個數據還是相當不錯滴,嘿嘿嘿嘿。」
小八咦了聲:「其實我也覺得這樣很容易走神,但是以前那麼多世界,你走神走得不露痕跡,從未見大boss發現啊,就算發現了,偶爾走個神不是很正常麼?」
南潯:「此一時彼一時,高級世界才要更加謹慎,孟子毅的感官十分敏銳,而且……談戀愛被打斷什麼的讓我很出戲好麼?」
小八嚶嚶嚶地道:「什麼出戲,你一個影后居然跟我說容易出戲,騙獸獸呢?其實你就是嫌我打斷你們的二人世界,哼哼~」
南潯:「呀,這都被你發現了。」
小八氣哄哄地道:「有本事趕緊把大boss弄上床。」
南潯頓了頓:「一個月之內我必把他弄上床,賭這次的兩成功德值。」
小八秒慫:「不賭,你這麼厲害,做神馬都是可能噠~」
南潯哈哈大笑。
離開小鎮後,孟子毅繼續上路,這次比之從前更多了一絲從容。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南潯掌眼識妖數次,孟子毅便斬妖了數次,偶有那麼一兩隻放走的。
他們走走歇歇,並不急著趕路,路上遇到好風景了,作為畫靈的刀鞘潯會給孟子毅描述他周圍的風景。
風聲水聲,落葉的聲音,這些在他聽起來習以為常的聲音,在那輕柔的嗓音下變得格外鮮活生動起來。
她還會講許多有趣的故事,尤其一些關於人鬼人妖的愛情故事。
孟子毅一開始還會反駁兩句,後來見小妖不高興了,便無奈地搖搖頭,由她去了。
孟子毅聽到這兒,問:「這個故事講完了?」
「講完了啊,書生風光無限,娶了某位大官的千金,牡丹花妖苦等數年,最後香消玉殞。」
孟子毅睫毛輕輕顫了顫,問:「潯潯,你可是討厭凡人?」
南潯:「大師為何這般問?」
「因為你口中的故事,妖精都是痴情的好妖,男人都是薄情寡義的男人。」
南潯笑了一聲,「話本子就是這樣寫的,可不是我胡編亂造的,而且我聽說這些鬼怪故事都是真的。」
孟子毅嘴角掠過一個輕淺的弧度,「你定是專門挑了這些給我講。」
南潯頓了頓,咳了一聲,「好吧,我確實是挑著講的,因為有很多我不喜歡。」
孟子毅劍眉輕挑,「說來聽聽,為何不喜歡。」
南潯嘀咕幾聲後便隨便講了一個,「……這張公子已有妻室,卻在那次外出,結識了美艷狐妖,幾度春風後,他將狐妖帶回家中,狐妖成了他最寵愛的小妾。
張公子的原配妻子偶然間結識了一老道,那老道聞到妖氣,後和原配妻子一起將小妾是狐妖的事情告訴了張公子,並給他一張符紙,讓其燒成灰兌水後給那狐妖喝下。
可憐那狐妖情根深種,絲毫沒有防備枕邊人,喝下那符水後變回原形,妖力被壓制,最後被老道生生挖出妖丹。千年狐妖,最後就這麼窩囊地死了。」
說到這兒,南潯不禁輕嘲一聲,「那張公子在知道枕邊人是狐妖之後沒有絲毫猶豫,見到那狐妖原形之後也只有膽戰心驚,昔日情愛化為雲煙,那些山盟海誓也統統成了笑話。
經此狐妖一事,他覺得自己愧對原配妻子,從此洗心革面,再不去外面拈花惹草,兩人恩愛無比,一時成為佳話。
可這位張公子永遠也不會知道,那隻被他餵下符水從而被老道掏出妖丹的狐妖已經懷了他的孩子,若不是因為腹中有了孩子,她即便喝了那符水,也未必不能跟那老道一戰。」
孟子毅靜靜聽著,指腹下意識地撫摸上刀鞘上端,「那老道一定是邪修,否則不會掏出狐妖的妖丹。妖丹可用於提升修為。」
南潯一怔,然後噗地笑出聲,「大師所關注的地方還真是與眾不同。」
孟子毅屈指彈了彈她額頭,「近日膽子愈發肥了,動不動便取笑於我。」
南潯捂頭唉喲一聲,「輕些,大師敲得越來越重了。再說,我可不敢取笑大師,我那是誇大師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