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毅呆愣了片刻,突然用指腹在刀鞘紋路上細細划過,在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柔軟時,他的手猛地一抖,差點兒沒把手裡的斬妖刀直接丟出去。
好在他控制住了,斬妖刀這才沒有飛出去,只是從他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因為剛好掉落在一塊石頭上,碰撞間便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孟子毅隱約間聽到了一聲悶哼。
跟蚊子聲兒似的,很小,但他耳力好,聽得一清二楚。
他伸出手想去撿那斬妖刀,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頓住。
然後,他伸出一根指頭朝那刀鞘上戳去,才剛剛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便跟觸電似的飛快縮了回去。
孟子毅頓了頓,表情竟有片刻的茫然。
稍許,他改為去握斬妖刀的刀柄。
沒有什麼不適的觸感,他鬆了口氣。
他一手握著斬妖刀,一手捏著畫靈的「屍體」,就這麼傻站了一會兒。
想起什麼,他突然喚大鬍子,對他道:「幫我那幅畫卷拿來。」
他握著劍柄的手騰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某處草叢。
大鬍子順著他手指看去,發現了那幅掉落在草叢裡的畫卷,心下吃了一驚。
他愈發肯定這位捉妖大師的眼睛沒有全瞎,像那些真瞎的人,眼睛要麼就是眼皮黏合在一起的,一看就是瞎子,要麼就是雙眼翻白的,而像他這樣,除了眼裡無光,那雙眼睛跟正常人無異。
這樣的半瞎他以前也見過一個,那人白天能感受到了些許亮光,只是看不太真切,但一到了晚上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所以,眼前這個捉妖師肯定也是這種情況。不然,這紙人明明被他們挪動了位置,他怎麼可能準確無誤地找出紙人的位置?還有那畫卷,剛好落在草叢中,他們都沒發現,這位捉妖大師又怎麼會看到?
等大鬍子將畫卷遞來,孟子毅將手中的紙人一掌拍進了畫裡。
大鬍子幾人看得目瞪口呆。
呔!就這麼一拍,那張紙人居然就進入這幅畫裡了!
孟子毅沒有假人手,他自己將這畫卷卷好,然後放入了畫筒里,像來時一樣掛在了背後的劍上。
他將斗笠歸還給大鬍子,整理好自己的行囊,轉身離開。
大鬍子沖著他的背影道:「大師,我以後定不再隨便獵殺那些動物了,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大鬍子沒指望他回應自己,卻不想那人突然道了一句:「看看你腳下那些人骷髏,他們從未獵殺這些畜生,但還是被她們挖心,妖就是妖,不會因為跟你沒仇就不殺你……」
幾人眼睜睜看著那高深莫測的眼盲捉妖師走遠,手中拄著那把斬妖刀,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雖說這位捉妖師的話很有道理,但幾人經此一事,心裡已經有了陰影。
「做完這最後一單生意,大家便收手吧……」大鬍子道。
其他幾人紛紛點頭。
孟子毅又踏上了一個人的路程,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只是……
他幾大口啃完一張大餅,正靠著一棵大樹休息。以往,他會把斬妖刀橫在大腿上,幾乎與他形影不離,可此時,他「看」著手裡的斬妖刀,表情有些古怪。
「抱歉大師,給您添麻煩了。」細軟的聲音從那刀鞘上傳來,聽著仍然有些虛弱,帶著幾分歉意,「當時千鈞一髮之際,沒有想太多,所以將元神附在了這刀鞘上。」
孟子毅薄唇微抿,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大師是指元神出竅嗎?這個是秘密。我逃命的秘密,哪能隨便告訴別人,大師也不可以。」女人輕笑出聲,聽著軟軟的,好似一捧溫暖的水從心尖上澆過。
南潯知道他喜歡安靜,也沒有再開口,而且她現在裝作元神受創,正虛弱著呢。
然而這安靜的氛圍被孟子毅親自打破,他主動問南潯:「什麼時候可以恢復?」
南潯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給大師添了不少麻煩,但附著在刀鞘上費了我不少元氣,太虛弱了,若此時抽離出去,很有可能魂飛魄散,我比大師更想回到畫中去。這刀鞘……」
孟子毅眉頭微微一動,難得追問了一句:「我這刀鞘怎麼了?」
南潯小聲道:「雖然大師很愛惜它,但、但你每天拄著它行路,下面沾了很多泥土,我……有些不習慣。」
孟子毅薄唇抿緊了些,淡淡吐出一句,「還不是自找的。」
南潯低低哦了一聲,默默吞下了這苦果。
「大師,頂多半個月我就能恢復許多,到時候我會回到畫裡,還要感謝大師將我的真身送回畫裡。」
孟子毅沒有說話,臉上沒什麼表情。
歇息過後,他再次上路,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拄著斬妖刀,而是從地上撿了根結實的木棍當做拐杖,那斬妖刀刀鞘上沾著的泥巴也被他洗得一乾二淨。
南潯悶笑不已。刀子嘴豆腐心,哼哼。
小八突然咦了一聲,「大boss的惡念值居然又降了。」
南潯連忙問:「降了多少?」
小八:「降了0.1。」
南潯:……
突然覺得這一次的消惡念值之路好漫長哦。不過高級世界嘛,慢一點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孟子毅路經了一個落後的小村子。
這村子裡的人靠山吃山,只是最近這村里人竟都不敢上山了。
據說,那山上鬧鬼。
村民們寧可在附近挖野菜吃也不敢再上山。
「大師,山上真的有鬼嗎?」南潯突然問道。
孟子毅淡淡道:「你不是能聞到妖氣嗎?那你覺得可有鬼怪?」
南潯唔了一聲,「妖氣是能聞到一些,鬼氣我就聞不到了。大師這麼厲害,肯定能聞出來!」
著嬌軟輕柔的嗓音不自覺帶了一絲盲目崇拜信任的味道,孟子毅眼睫毛微微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