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調頭看他,暈黃的燈光籠罩在她臉龐上,勾勒出臉上柔和的弧度,那雙漆黑的眼睛很亮,裡面似乎映出了男人的影子。
謝涼城目光動了動,徑直朝她走來。
「哥哥,你怎麼來了?」
南潯看到謝涼城何止意外,那是相當的意外,這男人多拽啊,居然主動來找她?
謝涼城目光掠過她,直接轉向桌上的那幾撂厚厚的帳簿,眉頭竟微微挑了挑。
南潯立馬就懂了,斜他一眼,撇撇嘴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謝涼城靜靜看了她幾秒鐘,突然問她,「還剩多少沒看?」
「喏,只剩這最後一摞了,我告訴你,不是我看不完,我只是有些困了。」
「起來。」
南潯一懵,「啥?」
謝涼城直接提著她後衣襟,將人拎了起來。
「喂喂喂,我衣服被你扯爛了。我跟你說我也是有潔癖的人,你碰了我我也很嫌棄好嗎?」
「小雞仔」南潯被男人拎到了一邊,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謝涼城掃她一眼,淡淡道:「那你可以把衣服燒了。」
南潯:……
謝涼城坐到案桌邊的椅子上,低頭飛速地翻看帳簿,唰唰唰就是幾頁。
「你就這樣看啊?不用核對一下數據?」
謝涼城頭也不抬地道:「四捨五入估算一下就是,要真把零頭也算進去,得算到猴年馬月?」
南潯道:「可是前面幾摞帳簿,我把零頭全算進去了,我還看了每筆進帳出帳的具體記錄,然後發現了好多問題。」
謝涼城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這麼短時間,前面這麼多帳簿,你把所有的零頭都算進去了?」
南潯:……
簡短說了幾句,謝涼城便靜下心繼續看帳簿了。
南潯百無聊賴地看著他挺直的身形,覺得這身軍服穿在他身上真是好看啊。
戈的那個世界,她總有些遺憾,沒能親眼看到戈穿上軍服的樣子,因為她認識戈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蟲王了。照片裡雖然見過,但哪有這麼近距離看到的真實。
南潯正盯著男人的背影看得出神,那低頭翻看帳簿的男人竟猛地調過頭,犀利冷漠的目光鎖死了她。
女人「花痴」的小眼神被他逮了個正著。
南潯一怔,目光毫不躲閃地迎了上去,還理直氣壯地道:「每個人都有欣賞美的權利,哥哥你長得帥氣,我多看幾眼應該不會侵犯你的什麼權益吧?」
謝涼城冷冷地道:「我最討厭女人直勾勾盯著我。」
南潯哎喲一聲,「沒天理了,這年頭連看人都犯法了啊?皇帝老子也不帶這樣的,哥哥你是皇帝老子嗎?」
謝涼城淡淡道:「現在是民主社會,早已沒有什麼皇帝老子。」
南潯哦了一聲,「既然你也知道自己不是皇帝老子,管我看哪兒啊,難道你還想把我眼睛挖掉?」
謝涼城看向女人那雙黑琉璃似的眼睛,心頭一動。
如果挖下來能夠保存得這麼鮮活靈動,他還真想挖下來隨身帶著。
他可能有病,他想。
謝涼城翻書的動作一頓,低低嗤了一聲,「認識我的人給了我很多評價,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好人。」
帳簿看得差不多的時候,謝涼城突然問她:「五姨太和十二姨太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讓我上樓,你還想著包庇那女人不成?」
許久沒有聽到回應,謝涼城覺得有些奇怪,便回頭看了一眼。
那女人已經歪在短榻上睡著了,可能是晚上有些涼,她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看起來有些孤單。
謝涼城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那張臉上。
為什麼要逞強攬活兒,你是知道,自己不管如何都是個外人,所以想努力表現自己?
今天早上,羅副官已經將查到的東西告訴了他。
許多魚,從小生活在漁村,沒有離開過那個落後的村子,如果不是遇到黑心舅母,她也不會跟謝家沾上關係。
母親是土生土長的村民,父親似乎是個帳房先生,因為發現了黑帳,被人追殺,後來便隱姓埋名在漁村生活了下來。至於這其間的具體糾葛,還需要時間查證。
而今,這兩人都死了,她的身世很可憐,據羅副官說,被她舅母送上花轎前,人是暈的,可能被灌了迷藥。
她不想嫁入謝家。
當然,沒有一個女人想嫁個一個「死人」。
但這真的是全部嗎?
直覺告訴謝涼城,不是。
一槍打死這個女人或許會省很多事兒,但謝涼城有自己的底線,在沒有確定這個女人真的有害之前,他不會殺她。
連羅副官都查不出什麼,看來,這個女人他要盯得更緊些了。
第二天清晨,南潯是被冷醒的。
書房裡孤零零地只剩她一個,那個男人早就沒蹤影了。
南潯打了個噴嚏,氣鼓鼓地道:「也不知道給我蓋個被子。」
小八突然道:「昨晚上,你睡著的時候,大boss就站在你跟前,盯著你足足看了十分鐘!」
南潯:「然後呢小八,你想說什麼?」
小八嚶嚶嚶地哭道:「我想說然並卵,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瞅了十分鐘之後就離開了。」
南潯嘆了一聲,「意料之中的事兒。」
南潯將對完的帳簿全部給大太太過目,「乾娘,我都看完了,基本沒問題,就其中那個大周藥堂的帳簿有些不對勁兒,裡面有一些藥材的價格跟市場上差了好多,如果按市面上的價格,這藥堂的進帳起碼能多出二百兩銀子!」
大太太沒想到她真能查出問題,還把差額算出來了,她自己又細細看了一遍,果真如此,當即便對她多看幾眼。
大太太辭退了那藥堂的掌柜和帳房先生,重新換了幾個可靠的人。加上老宅有忠心的老管家坐鎮,大太太總算能放心了。
等到第三天離開的時候,姨太太們全都迫不及待地提著自己的小包裹出來,排排站著。
謝涼城看向這一群鶯鶯燕燕,突然皺起了眉,「你們來做什麼,我何時說過要帶你們一起走了?」
南潯聽了這話,差點兒被自己口水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