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此刻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他的腦子裡仿佛被人強行丟入了一顆炸彈,轟隆一聲將所有的東西都炸裂了,無法思考,完全無法思考。
同樣驚呆的南潯還不忘繼續給宮墨染添茶倒水。
老國君的皇子接二連三胎死腹中,真的只是因為祖上缺德事干多了?
南潯不禁看向宮墨染。
她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這裡面大抵少不了他的手筆。
宮墨染似是沒有察覺到兩人的異樣,悠悠然繼續道:「生大皇子的趙婕妤和生三皇子的薛貴嬪都難產而死,五皇子就不覺得奇怪麼?」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態度閒適得絕不像是在說什麼皇室辛秘,「……她們不過是親眼看到了自己誕下的死嬰,才被皇上狠心滅了口,而皇后因為誕二皇子的時候累暈了過去,並未發現端倪,這才逃過一劫。」
五皇子擱在桌上的雙手本是微微蜷著,可不知不覺中已經緊握成拳。
他知道父皇絕不是個心軟之人,卻不想竟心硬到了這種地步,為了鞏固他的皇位,竟狠得下心殺掉這些與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還做出換死嬰這種荒唐的事情!
宮墨染說完這些驚天秘密,神色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漠無痕,片刻的沉默後,他竟為老國君開脫道:「五皇子,你父皇也是為了整個南雲國,若讓百姓知道當今皇上的妃嬪接二連三誕下死嬰,很容易引起國家動盪。」
五皇子陷入一種極大的困惑之中。
真的如此嗎?父皇的這些過錯真的能用這樣的理由來掩蓋?他身下的那皇位坐著就不覺得咯人?他這些年怎麼就能如此心安理得?
「五皇子可知南雲國這一方領土是怎麼得來的?」宮墨染突然問了一句。
五皇子一怔,回道:「自然是我南雲國的開國皇帝辛苦打下的江山。」
宮墨染看向他,纖薄的唇瓣因為沾了茶水顯得愈發紅潤,忽地,他薄唇輕輕勾起一個弧度,眼睛裡似乎閃過了一絲嘲諷,「五皇子,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在三百年前乃是大周王朝的領土,而當年開國皇帝是大周國最後一任皇帝的心腹下屬。他背棄了自己的主子,自立為王,雖然不乏擁護者,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這才有了其他三方勢力也自立為王,造成了現在四國相互掣肘的局面。」
五皇子聽了國師這番話,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都說亂世出梟雄,可惜開國皇帝手上沾的鮮血不少,卻到底少了一分氣魄,沒能將其他三方勢力收服。」
五皇子微微擰眉,「這些事情本殿自然知道,只是不知國師同本殿講這番話用意何在?」
宮墨染看向他,淡淡道:「不過是為了告訴五皇子,萬事有因有果,你的先祖沒那個一統天下的本事,卻偏偏造下了比一統天下還多的殺戮,所以現在,報應來了,你父皇后宮佳麗三千,最終卻只成功誕下了四皇子和你,且你二人的生母皆為卑賤之人。」
五皇子一聽這話,神色陡然一變。
可現在,他覺得十分嘲諷,他和四皇子雖然都是卑賤之女誕下的皇子,但父皇憑什麼冷落他倆?明明他們兩個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
在父皇眼裡,親生的孩兒竟還比不上從旁支抱來的?哪怕他們的生母卑賤,但他們才是他親生的啊!
宮墨染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最後只道了一句,「所以五皇子放寬心,你父皇便是再不疼愛你,最後繼承皇位的也只會是你和四皇子其中之一,而四皇子平庸無能,自然無法與你相比,這皇位最後一定是你的。」
五皇子朝他深深一鞠躬,「多謝國師告知本殿這些,他日若本殿登基為帝,必定報答國師的大恩大德。」
宮墨染掃他一眼,「五皇子客氣了,本座也只是道出事情真相。此事五皇子自己知曉就好,萬不可告知第二個人。」
五皇子自是連連應是。
南潯跟著宮墨染回了宮中,一路上都沒有言語。
直到進了墨染堂主殿兩人的小窩兒,她才大著膽子問,「大人,您今日的作為讓我有些不解,您可是在挑撥離間五皇子跟皇上的關係?」
宮墨染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本座所言屬實,何談挑撥離間?」
「大人,若您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南雲國的正經繼承人豈不是只有兩人?那四皇子平庸至極,可以直接忽視,現在便只剩下一個五皇子了,倘若五皇子出個什麼意外,這南雲國可就……玩完了啊。」南潯越說越驚異。
宮墨染嗯了一聲,「依照皇上的性子,他不會將皇位傳給皇室旁系子孫,只會傳給自己的親兒子,哪怕他對五皇子不喜。」
南潯隱約間猜到了大boss的意圖,不禁在心裡道了一句老奸巨猾。
他雖立了血誓自己不會覬覦南雲國,但尼瑪他沒說不能毀了它啊。
大boss現在的做法就是在一點點地毀滅南雲國,還是不著痕跡的那種,南雲國皇室的直系血親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
宮墨染歪倒在長椅上,突然朝南潯勾了勾手指,「來,朵朵,到本座跟前來。」
南潯走過去,像以往一樣,蹲下身倚在他身邊。
宮墨染伸出手,撫摸著她一頭秀髮,神情變得有些慵懶起來,「朵朵,你知道南雲國原本的氣運能讓這個王朝維持多少年嗎?」
南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她知道,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宮墨染果真不需要她的答案,他自顧自地道:「是七百年,南雲國王朝本可以維持七百年不衰落,可現在,它很快就要覆滅了,或許十年二十年,或許……只兩三年。」
南潯心中一驚,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