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秦步搖似乎跟這一輩子的秦步搖有些不一樣,她喜歡穿著粉色的宮裙,看起來也十分嬌媚。
她坐在晨曦宮裡,就是這輩子被他賜給李淑妃的晨曦宮,許是心情不佳,她在飲酒,一杯又一杯,微醺的臉蛋看著有些緋紅,媚眼如絲地看著窗外,也不知在等什麼。
翠環想去奪她手裡的酒杯,卻被她避開。
「娘娘,奴婢求您不要喝了,您再這樣,奴婢下次就不去給您找酒了!」
秦步搖咯咯笑了兩聲,「翠環,你說皇上今晚歇在哪個美人的宮中?」
翠環神色有些悲傷地道:「奴婢聽說,皇上去了薛貴人的宮中。」
秦步搖低低哦了一聲。
「娘娘,奴婢求您不要再喝酒了,您就算喝得再多,皇上今晚也不會過來了。」翠環哭道。
秦步搖舉著酒杯吃吃地笑,「當初我剛入宮的時候,他說過會一直寵我的,可是他食言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本宮信了他的一言九鼎,卻不想到頭來全都是放屁!」
身體半透明的晏陌寒站在一旁看著她,眉頭微微蹙起。
他當真說過會一直寵她的話?可就算說過又能怎樣,身為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三千,怎麼可能就寵著她一人?
可她這模樣,分明是信了。
就在晏陌寒發怔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男人破窗而入。
在看清那人的模樣時,他雙眼一睜,殺意四射。
是他的好弟弟晏陌鈺!
他為什麼會來晨曦宮?他們果然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晏陌寒垂下的手倏然緊握成拳,緊到發顫。
他不想看這對狗男女你儂我儂,但他發現他根本無法動彈,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晏陌鈺離秦步搖越來越近。
翠環看到晏陌鈺後不禁驚呼一聲,「賢王你怎麼……」
她一句話還沒說話,便被晏陌鈺點了穴道,然後一掌劈暈了。
秦步搖這會兒顯然是喝醉了,她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隻手指著晏陌鈺,「皇……皇上?皇上你終於想起臣妾了!」
說著,便一下子撲了過去,抱住了來人,委屈地哭了起來。
晏陌鈺怔了一下便很快回抱住了秦步搖,低聲道:「步搖,我喜歡你,你不要再想晏陌寒了,以後鈺哥哥會對你好的。」
之後,兩人便順理成章地滾在了一起,一個人口中念著皇上,一個人口中念著步搖。
那刺眼的一幕讓晏陌寒整個人如同被釘子定在了原地,剛才是想方設法地躲開這一幕,現在卻是想再多聽一會兒那女人口中的輕喃。
她竟然一直都在叫他。
發怔的晏陌寒看到女子醒來,一巴掌扇在了晏陌鈺臉上,暴怒得想要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晏陌鈺逃了,臨走前留下了他的承諾,他永不負她。
秦步搖覺得自己對不起皇上,所以讓翠環找來了一種慢性毒藥,每日服用一些,她日漸消瘦,臉色越來越差。
可這一切,夢裡的晏陌寒似乎都沒注意到,他遊走在無數美人之間,忘了秦步搖的存在,就算偶爾去她的宮中,也因為秦步搖化著濃妝,所以沒有看出來,不僅如此,他還嫌棄秦步搖身上的胭脂味兒,去她那裡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秦步搖端著手裡的慢性毒藥,狠狠地將那藥碗摔在了地上,「不,為什麼本宮要一個人靜靜地死去,本宮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但他何曾對得起本宮?就算痛苦就算要死,本宮也要拉著他跟本宮一起!」
說著,女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甜蜜的弧度,「晏陌寒,當初你娶我進宮,跟我說過,生同衾死同穴,本宮現在已經不乾淨了,很、想、死,你來陪本宮一起死,好不好?」
半透明的晏陌寒看到女子一臉甜蜜地放狠話,不禁倒退一步,他微微張嘴,似乎被眼前這個女人的模樣嚇到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秦步搖,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直到最後,秦步搖穿著繁複華麗的皇后鳳袍走向朝堂,與晏陌鈺一起受文武百官跪拜。
晏陌寒以為到這裡一切就結束了,可不想他看到秦步搖拖著重重的鳳袍回到鳳鳴宮,一件一件地褪去了外面的衣裳,露出了最裡面白色的喪服。
女子對著銅鏡整理自己的著裝,微笑著看著鏡子裡的另一個自己,用一種十分溫柔的語氣道:「寒哥哥,如今你的皇位沒了,你後宮所有的女人也都棄你而去,你什麼都沒有了,你只剩下我。這世上,只有我秦步搖願意陪著你一起死,等到了陰曹地府,你的身邊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呵呵,呵呵呵……」
說完這話,女子取出了藏在袖中的毒藥,仰頭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獄中落魄的晏陌寒也服下了毒藥。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刻殞命,只是,一個落魄,一個富貴。
女人放棄了無上的地位和榮耀,跟眾叛親離的他死在了同一天。
目睹一切的晏陌寒滿臉震驚之色,身形不穩地抖了兩抖,然後撲通一聲跪坐在了地上。
最後一幕停留在秦步搖飲盡毒酒倒在地上,她口鼻流血,臉色蒼白,就跟她身上所穿的喪服一樣。
不,怎麼會這樣?
事情的真相怎麼會是這樣?
這不可能!
晏陌寒只覺胸中氣血翻滾,然後他陡然間一個激靈,整個人從夢中醒了過來,而那口忍了許久的氣隨著一口鮮血被他噴了出來。
晏陌寒狠狠喘著氣,雙手死死抓著床沿。
這只是個夢,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