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到,她才意識到少年的手究竟有多慘不忍睹。記住本站域名
十指指頭均是一片血肉模糊,又被他飛快收起,背到身後。
緊張對上她,「只是一點小傷,之前我不小心摔到了,很快就能好了的!」
一旁太醫院院首已經震驚瞪大了眼。
一臉呆滯看著瞬間變臉的太子殿下。
剛才那股讓人心底發憷的危險已經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院首看了眼桌上被血染紅了的小布包。
伸出去收的手又落了下來。
本能的飛快背起了藥箱,「長公主殿下,太子殿下這傷勢老臣怕是無能為力,不好處理。」
站起身就要匆匆出去。
顏緋眼掃過,這邊還沒得到少年『回答』,她挑眉,不怒自威的視線對上院首,「治不好?本宮砍了你的腦袋!」
她一眼就看出這院首明顯是推辭。
不想沾染上墨聞這個『麻煩』。
但顏緋是誰?
她本來就是為他而來。
「沒關係的。」偏偏少年還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在椅子上坐著都是板正。
除了一雙藏到背後的手。
像是被人給綁架到了椅子上。還是不會反抗與逃跑的那一種。
院首低頭,額頭冷汗冒了上來,「老臣……長公主息怒,老臣是真的無法……」
心內一時間更是震驚於顏緋的認真。
以前從未聽說過長公主與太子殿下有何交集,如今為何偏偏如此維護太子殿下?
顏緋揮袖,當即要召來侍衛,「來人!」
打斷太醫院院首剩下的託詞。
直接讓人剩下的話都哽了回去,驚恐的抬起頭,「老臣只能盡力一試,儘量保住太子殿下的雙手!」
話頭直接就轉了個急彎。
「是嗎?」顏緋動作停下。
太醫院院首趕緊的點頭,肯定應她,「老臣現在就為太子殿下重新細細診斷!」
讓院首鬆了口氣的,是這過程中太子殿下也並沒有對他拆台,將他剛才的輕視都道出。
起碼長公主是不知道的。
「那好。」那張小臉此時終於勾出一絲笑意,美眸里厲色收起,身姿優雅踏入,一邊吩咐院首,「務必醫好殿下。」
「不管是殿下的雙手,還是身上的傷,否則就拿你的手與身體來賠!」
又不是什麼絕症。
真的為難。
顏緋很清楚院首的態度……就像是她剛才所教訓的那兩名宮人。
「老臣,遵命!」院首垂下去的身影頭更低,雙手弓著。
這回再轉身回到桌邊時,院首連看向墨聞的眼神都變得恭敬起來,「太子殿下,還請您將手伸出來。」
說著注意到桌面那個染了血的小布包。
「您稍等。」院首動作匆匆,又給換了個新的。
本就坐著的墨聞見此默默配合,並未掃向院首半個視線,而是抬起眼去看走進來的長公主。
背了光的方向。
長公主雙手白皙仿佛在泛著光,連頭髮絲里都像是藏了碎光,鬢間緋紅如琉璃的流蘇步搖輕顫,隨著她走動間……像是九天之上偶然降世的神女,驚艷唯美如同一幅畫卷徐徐展開。
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終於,那雙美眸對上了他,溫柔仿佛能從骨子裡溢了出來。
「疼嗎?如果他的動作太重,弄疼了殿下,該罰便罰。」顏緋出聲,尾音里藏著威懾。
依舊是對太醫院院首的。
而非對他。
是為了他。
墨聞指尖不由蜷縮,控制不住心跳了下,哽到嗓子眼,他控制不住眨眼。
只為克制住想要避開低頭的動作。
他捨不得。
他還是不明白,她這樣真心的關心,對他好,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從來不覺得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好。
就如同當時,他那個瘋子一樣的母妃拼了命的生下他,汲汲營營的將他推上太子之位!
是為了他嗎?
不。
那個瘋女人只是為了自己,想要終有一日大權在握,能凌駕於所有人的頭頂之上!
他回神,很快安靜的對著顏緋「嗯」了一聲。
算是應了她的關心。
之後兩人又是無話,太醫院院首看診,顏緋找了個位置坐下。
與他的距離就隔了一個椅子。
墨聞還是沒有移開視線。
沉默的與她視線相望,一時間兩個人竟是誰也沒有率先移開了……
還是院首開口,「殿下這身子骨,虧損的有些嚴重,陳年舊傷堆積的頑疾不少,需得慢慢調養。」
「那就調養,儘管挑最好的藥材,最金貴的。」顏緋眼也不眨,對院首回復道。
又叮囑,「你先為他將手上的傷口處理了。」
「老臣遵命。」院首低低地應。
小心的抬起眼,院首就看到少年依舊是側對著他,視線落在另一個方向。
而那裡,坐著整個王宮裡最受寵的長公主。
「太子殿下。」院首低低地咳了聲,只得主動提醒,「還請您將手再抬高一些,往臣這邊伸過來一些。」
「還有,回過頭來。」
墨聞皺眉,那瞬間眼底划過一抹濃烈的暗,又快的讓人根本來不及捕捉。
「好。」他配合的順著院首的意思。
顏緋原本坐著,這時也忍不住站了起來,靠得更近,低頭盯著院首為他處理十指上的傷。
「十指連心,你小心著別弄疼了他。」就是下意識的再度叮囑起院首。
差點讓院首伸出去的手都一個哆嗦。
回神臉又白了些,神色越發嚴肅起來,「老臣明白。一定會非常的小心,儘量讓太子殿下不再痛苦。」
雖然。
事實上,太子殿下也不一定在意這點痛苦,剛才只有兩個人時,將手伸出來的動作都冷漠極了,仿佛痛的人根本不是他。
院首低著頭,先用藥水清理傷口,尤其是斷了一半的指尖縫隙,裡面與肉粘連著,似乎還有灰塵……院首頂著長公主威嚴的視線,連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樣的傷勢,以往他也不是沒有機會接觸過。
也清楚在清理過程中必定是極痛的。
普通人怕是會直接全身疼到發顫,眼眶泛紅,從喉間溢出痛苦的聲音……
院首就祈禱著太子殿下千萬不要!
最好是就像剛才那樣。
否則長公主怕是……雖然院首也不理解,長公主這真情實意的關心,到底為何?
這一點,不光是院首不了解。
連墨聞同樣疑惑。
他同樣能清晰的感受到,來自於頭頂那道真情實意的緊張與關心……可為什麼?
第無數次從心頭冒出了這個疑問。
又不得不默默的咽下。
「我不疼的。阿姐,你別擔心。」他笑了笑,終是試探著,沖她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
顏緋眨眼,聞言目光終於從他手上移到臉上,若是忽略少年額上冒出來的冷汗,鼻尖泛著的點點細汗……她怕是也就真的信了。
「你疼的。」抿了抿唇,顏緋收回視線。
選擇不再去看那張神色乖巧的臉,似乎總是只會給她展露出最好的一面……
她想了想,翻找出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
示意少年,「如果難受的話,你就咬著這個吧。」
少年兩隻手都在被處理著傷口。
輕眨了眨眼,那隻玉手已經自然而然的握著帕子遞到了他唇邊,很近很近。
他鼻尖微動了動。
清晰嗅到了一股好聞極了的花香,像是月季花,可又比月季更加層次豐富,令人驚艷。
「張嘴。」
正是出神之際,一聲越發溫柔的叮囑響起,很近。
仿佛就在耳邊。
「阿姐。」墨聞抬眼,又快速而輕的眨了眨眼,順從的乖巧張開了唇。
唇瓣點點靠近……
他清淺的呼吸都好像拂過了長公主的指尖,香味越發清晰,連同著他的心跳聲噗通……撲通撲通……
變快了。
軟軟咬住那張繡著梅花的帕子,也分不清究竟是那帕子更軟,還是少年的唇瓣更軟一些……墨聞又恍惚了下,抿緊了唇。
顏緋分心的多看了一眼。
莫名有種,此時少年身上破碎感濃烈到讓人能直接為之發狂的程度。
無助而不安,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獸。
她又多看了一眼。
才收回視線,銳利的視線落到了院首頭頂。意有所指。
感受到的院首頓時壓力更大,頭也埋的更低,簡直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為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的處理傷口中。
總歸長公主的態度就一個意思。
要對太子殿下如同對待她一樣的尊敬。
否則,就算太子殿下不開口喊疼,長公主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真是見了鬼了!
院首忍不住心底罵罵咧咧了一句。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了處理傷口結束。
院首全身虛脫般的往後退回靠著椅子背,「幸不辱命,殿下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顏緋低著頭正在認真觀察。
少年唇齒間還咬住她的手帕,只能用眼神輕眨了眨,示意他也覺得可以。
「剩下的,等老臣回太醫院,再將方子寫出來抓藥熬製,熬製好了,再命人送過來。」院首隻短暫的歇了一會兒,便快速的收拾東西開口。
恨不得馬上就溜。
「本宮知道了。」顏緋點點頭。
倒也沒扣著人。
墨聞只是在看她,至於太醫院院首是走是留……他更希望人能快一些的消失。
趕緊的走。
直到這屋子裡真的只剩下了他與顏緋。
墨聞「唔」了聲,又沖顏緋眨眼,提醒她。
他嘴裡咬著的帕子還在。
雙手都被上藥,用紗布給牢牢的包裹住了,沒辦法用力去將咬住的絲帕給取出來。
「怎麼了?」顏緋眼神跟著抬起,再次對上他的臉。
注意到她又笑了起來,「抱歉,我光顧著看你手上的傷,一時忘了。」
墨聞眨眼,又聞到了那一股誘人的香。
柔軟的絲帕從他唇邊被取走,眼看著顏緋握著的動作還沒松,像是打算再揣回袖子裡……
「阿姐!」少年這回直接跟著站了起來。
忍不住的,視線緊緊追著她手中的帕子。
他剛才咬的很小心翼翼。
並不用力。
也沒有因為疼痛而去對帕子造成什麼損害,所以認真說確實是不髒的,只稍微沾濕了一點。
至於到底是什麼濕……
「帕子。」少年情不自禁伸手。
對著長公主,耳尖微泛上了紅,「給我吧。有點髒了。」
畢竟是沾了他的……
她怎麼能就這樣再次自然而然的又將帕子給收起來?
雖然那帕子原本就是她的。
墨聞垂下的視線幽暗變幻,一瞬在顏緋瞧不見的角度,光明滅了瞬,有那麼一剎那亮到驚人。
又是轉瞬即逝……
被他掩藏下,「等我洗乾淨了,再還給阿姐吧。」
自古男女有別。
她不能,也不可以這般自在的。
「髒嗎?」顏緋塞帕子的動作又重新拎了起來。
正要細看。
「還請阿姐先等我一日。」
已經有另一隻被包成了白色的手飛快伸出,將之奪走,三兩下就給塞入了袖中。
墨聞還乖巧的笑了笑。
顏緋搖頭,空了的手心朝他伸出,「你的手都受傷了,要怎麼給我洗帕子?給我,我會讓宮人清理的。」
不。
墨聞往後退了一步。
本能的握在手裡,就不想再還回去了。
更何況,這樣已經碰到了他唇的帕子,她又怎麼能再拿回去……後續再繼續用著?
他不免的想到了這帕子之前也可能被女孩擦過唇,眉眼……下巴,甚至是纖細的脖頸。
「我也可以讓宮人洗乾淨!再還給阿姐。」墨聞定了定神,認真反駁。
一直到音落。
他又像是才意識到……
自己竟然用這樣的態度對顏緋開口了?
會不會因此而直接惹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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