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八月,盛夏已過。
初秋的太陽,一改以往的炎熱,反倒溫馨恬靜,微風和煦輕柔,天上白雲飄逸。
田野青綠退去,漸漸遍地黃金。
蕭嬈和白夜琅兩對而立。
「你今天倒是有功夫,居然親自來找我?」
蕭嬈淺笑,眉眼溫柔。
自從固定時間進景山打獵,並且將行程『無意』告訴白夜琅開始,隔三岔五的,她總能跟這人在山腳下『偶遇』,數次嘛,大概她進山三次,能遇見他兩回。
白夜琅紅著臉,小聲說是巧合。
誰信呢?
蕭嬈、9527和黑胖胖都不信。
不過,看著小正太臉兒紅紅,羞得眼睛都濕漉漉的,蕭嬈怕拆穿,這位真哭出來,就做出沒察覺的模樣,每回都相信真是偶遇,並請他吃些果子烤肉,領他在山裡轉轉。
白夜琅次次答應,次次做出輕鬆悠閒的模樣。
一點都沒提,他為了能空出半天時間,在莊裡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和犧牲。
他是奴身啊,一個禮拜出來兩回多難?
蕭嬈都替他嘆氣。
不過,托他努力的福,兩人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所以,在聽見羅、賀、白三人的風波後,白夜琅第一時間來找蕭嬈。
「二姐姐,我不是惦記你嗎?你,你還好嗎?」
白夜琅抿著小嘴,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濕漉漉的眸里全是擔憂。
「你知道了?」
蕭嬈蹙眉,輕嘆出聲,心裡卻道哦,終於上鉤了,小傢伙,我都等你半個月了,你終於來了啊。
嬈姐,上他上他上他!
9527興奮不已。
「羅家那老太太滿村地罵,我哪會不知道啊?其實,我早就想來找你了,只是,三少爺被老爺傳召,必須回趟縣裡,我得跟著伺候,一直沒脫開身,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請了假。」
「我就趕緊來了,我瞧著你,是不是清減了?」
「二姐姐,你,你別難過成嗎?」
白夜琅小聲,把指尖擰得泛白。
他緊緊抿著唇兒,眼神一措一措地凝著蕭嬈,漆黑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
就仿佛,他的眼裡除去蕭嬈,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二姐姐,好像消瘦了,臉兒都沒有以前紅潤,本來明亮如同陽光般的眼睛,也帶著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是難過嗎?是遺憾嗎?還是捨不得?
因為賀志勇?
白夜琅嫉妒的心裡仿佛滴著血,二姐姐是多麼好的人啊,溫柔、善良、英勇、大方,像大將軍似的那麼威風厲害。
仿佛天下萬物,世間艱辛都難不住她,她持著弓箭能保護任何人。
白夜琅做夢都想被她保護,可他就是個奴身,是賤籍得下九流,能每個月偷偷來見她幾次,看著她大方明媚的笑,得她幾句關心之語,就已經不敢奢望別的了。
但賀志勇,那個讓她嫉妒的心尖發疼的人,居然敢背叛二姐姐!!
這簡直,簡直……
一想到二姐姐因為他難過,白
夜琅恨不得殺了他,可是,莫名的,他心裡深處某個陰暗的角落,卻徒生了一股微弱的欣喜。
他把自己的牙都咬裂了,卻控制不住那絲絲縷縷的念頭。
賀志勇背叛了二姐姐,二姐就不會要她了,她一定會退婚的,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知道二姐姐惦記家裡的父母,比起嫁人,私心裡更想招婿,只是原本跟賀志勇有婚約,無可奈何而已。
可他倆現在掰了。
二姐姐要招贅婿了。
眼下的風氣,肯入贅的男人很少,女子家裡要是不富裕,挑選的餘地就更少了。
相比那些五大三粗的魯夫,地痞,流氓,或窮的只有一身衣服的懶漢,他,他是不是有機會呢?
他雖是奴籍,但他夠銀子贖身,他長得俊俏,會聽話,能識字,肯幹活……
他甚至願意改姓,一輩子聽二姐姐的話,把二姐姐的爹娘,當親爹娘那麼孝敬伺候。
二姐姐就願意考慮他嗎?
這半個月的時間,每到夜裡,白夜琅就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地渴望,他盼得心尖都疼,卻又無數次唾罵自己。
二姐姐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那麼壞呢?
他算個什麼?連爹娘都討厭的人,他哪裡配得上二姐姐?
白夜琅眼睛濕漉漉的,眼尾微微泛紅,心裡難過到了極點,面上卻依然溫柔。
「你二姐姐,別把那事放在心上,賀志勇一隻山雞,哪裡配得上鳳凰?他是自慚形穢,覺得高攀不上你,站在你身邊,把他顯得太無恥,所以才找白繡娘那種爛泥。」
「世上總有那樣的人,自己人品低劣,卻不思悔改,只想把別人也一樣拉進泥里,他才痛快呢。」
「所以,二姐姐,這些都不是你的過錯,是賀志勇瞎了眼!」
「100個他,都配不上一個你。」
白夜琅柔聲細語。
他知道最近興起了一些風言風語,說什麼『蕭家女太強勢,不給未婚夫留面子,難怪被甩了,白繡娘更溫柔體貼』之類的話,生怕蕭嬈難過,所以說了一車子的話。
「我明白的,你放心,我可不會為了旁人的錯責怪自己。」蕭嬈輕笑,眉目放鬆,她凝視著白夜琅,「你的差事在身,出來一趟不容易,好三郎,二姐姐領你的情。」
「賀志勇那種東西,我早就不想要了,我也不難過,憑你二姐姐我的才貌,日後自然找個更好的……」
她輕笑,眼神明媚,仿佛陽光般閃耀。
「唔!」
一句『好三郎』,白夜琅心尖都顫了,他眼尾越發的紅,喉結上下顫抖著,身子直接酥了半邊兒。
他激動的咽聲,幾乎想要當場表白了。
二姐姐,我可以,我可以,我比賀志勇好,你看看我,求你了,看看我好嗎?
他顫抖著唇,凝視蕭嬈,喉間顫抖,剛想表白想,但眼角餘光一掃,就見不遠處的小路盡頭,賀志勇和白繡娘手牽著手過來了。
白繡娘的表情很驚訝,還叫了他一聲『三哥』!
白眼琅瞬間閉了嘴,心裡恨得直滴血。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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