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國皇后,醫療設備最全的人。
狗皇帝當然沒有直接死掉。
他生生熬了三個多月。
這期間,他似是自知死期來臨,不分晝夜的把孩子抱在身邊,看著這個要了他半條命的孩子,他一點都不恨,只覺得他軟軟嫩嫩,可愛的讓他的心都柔軟了。
他管小皇子叫——『長壽!』
「他是我生下來的。」
「是我的孩子。」
他一直哭,滿面病容的抱著長壽求蕭嬈,「封太子吧,他是我們兩個的孩子,這世上,再不會有跟他一樣的孩子了。」
「這是你的身體生的。」
「我熬不了多久了,你要記得我們的情,就好好待他。」
「別說喪氣話,你會好的。」
蕭嬈抱著他,半點不嫌他,溫柔的哄,「朕不許你死。」
她說,星眸泛出水光。
每每這個時候,霍雲霆都會避出去。
怎麼說呢?
覺得一家三口,自己特別多餘。
而且……
狗皇帝雖是自作孽,但如此下場,他也頗多感慨。
小皇子長壽百日後的第三天。
狗皇帝死了。
臨死前的那晚,他氣息奄奄的躺在榻上,削瘦如枯木,眼中光都消失了,半昏半醒之間,卻突的睜開眼睛。
「啊,啊!」
他啞聲喊。
「皇后,怎麼了?」
一直守著他,準備送他最後一程的蕭嬈,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長壽,長壽哭了!」
狗皇帝氣若遊絲的說,慘白的臉一派焦急,他甚至想坐起來。
「哭?長壽在偏殿呢,我派人看著他,他正睡著呢。」
蕭嬈連忙安慰他。
「不,就是在哭,你去哄,哄哄他,不能哭,小孩子要,要壞嗓子的。」
狗皇帝斷斷續續。
蕭嬈眉頭微擰,沒多說什麼,而是起身向外走,來到殿外一看,果然,奶嬤嬤正抱著哭鬧不止的長壽。
孩子滿臉都是淚水。
蕭嬈伸手抱過他,輕聲哄著。
【偏殿好遠啊,他都快病死了,居然能聽見。】
9527嘆聲。
罕見的不在嘲諷狗皇帝。
【當娘的人嘛。】
蕭嬈淺聲,垂目微垂。
【但……狗皇帝是男人啊,他當娘?】
9527咬唇。
【他十月懷胎,熬受生育之苦,他就是娘了。】
蕭嬈嘆氣,抱著長壽走進主殿內寢。
狗皇帝已然在生死邊緣了,他連神志都不太清明,但在長壽被抱進屋的一瞬間,他卻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沾在那小小的襁褓上,慘白的臉龐硬生生扯出溫柔的笑。
他道:「抱,抱出去吧。」
「別,別嚇著他。」
蕭嬈心裡微微一悸,她想了片刻,最終沒把孩子交給霍雲霆,而是給了奶嬤嬤,自己上前,半跪在腳塌前,伸手替他掖了被子,又摸著狗皇帝的臉。
「皇后,暮凌,別熬了,孩子我會照顧,你去吧。」
「不要再受苦了。」
狗皇帝這身體情況,多活一秒鐘,都是痛苦的。
他身下一直流血。
下紅不止。
「不,不行,昨兒是長壽的百日,咳咳,我,我今天就死了,會有人說他克母。」
狗皇帝奄奄,吊著一口氣,硬生生挺到了天亮。
長壽103天的清晨。
他喪母了。
——
狗皇帝死了。
喪鐘三十六聲,國母薨了。
蕭嬈幾乎要『瘋』了,她雙眼猩紅,痛哭流涕,抱著狗皇帝的屍體,死死不撒手,誰來勸她打誰,僵持了足有兩個多時辰……
最後,霍雲霆把長壽抱來,總算勸下了她。
蕭嬈把長壽抱進了乾坤殿,親自撫養。
狗皇帝下葬時,她更是吐了血,端著慘白臉龐,削瘦身體,她掀起血雨腥風,後宮裡,曾經害過狗皇帝的阮灼華和柳恬,直接被她找了跪靈不敬的由頭,打進冷宮,後宮諸妃們,也被陸續放歸。
月余,怡親王因在皇后孝期剪髮,被當堂斥責,貶為郡王。
勛貴家族的子弟,孝期飲宴擺酒,當場貶爵,納妾者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有為其求情者,杖責一百……
都給打爛了。
帝王之悲,可見一斑。
——我不痛快,誰都別想痛快了。
皇帝像瘋了般,血紅著眼睛要打人。
滿朝文武,俱都戰戰兢兢,嚇的出門都得想想,先邁哪只腳。
「帝後情深啊,皇后沒了,是要了萬歲爺的半條命啊!而他,嗚嗚嗚,他想要我們整條的命!」
「娘娘啊,你死的太早了!」
文武們齊聲悲慟。
「萬歲爺太愛皇后娘娘了!」
——{她好愛我,嬈嬈好愛我!}
狗皇帝的靈魂飄在半空,感動非常的看著這一切。
他死之後,不曉得為何,從天而降一道金光護體,將他的靈魂罩住,金盔金甲的勇士伴他身側,對他言講,「戰神有言,護爾周全。」
勇士說:他是神靈降落凡間的化身,是神之子,他本不該英年早逝,是天意出了差錯,導致帝後換身,那是錯的,所以,如果他願意,他會把他送回皇帝的身體裡,讓他平安過完這一世。
換而言之,他可以活。
當然,如果他不願意,勇士會把他接回神國。
{我回我的身體了,那,那嬈嬈呢?她怎麼辦?她也會活過來嗎?在皇后的身體裡,我們還是夫妻?}
狗皇帝記得,他當時迫不及待的問。
{各歸各位,皇后已死。}
{死?那,那她會去哪兒?被接進神國嗎?}
{她非神國人,當歸於塵土。}
金盔金甲的將領面無表情。
狗皇帝就懂了。
嬈嬈的死,能換回他活。
百般猶豫,萬分為難,他一時做不出決定,只能拖延,{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吧!}
{若有答案,當喚吾名,吾為展顏。}
金盔灰甲的展顏沉聲,接著消失。
狗皇帝的靈魂逗留凡間,目睹著他死後的一切,他陪在長壽身邊,看著他日日夜夜啼哭著要『母親』,怎麼哄都哄不好!
他心都快疼碎了。
靈魂流出淚來。
他看著族姐雲婷眼都不舍的守著長壽,看著在他下葬時,對嬈嬈拋媚眼勾搭她的妃嬪們,也看著她們被蕭嬈貶斥,驅逐出宮。
所有不敬他的人,全被嬈嬈打了,她甚至都不怕怡親王造反,執意貶他的爵位。
{我該怎麼辦呢?我要如何選擇?}
狗皇帝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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