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霧的腳踩不到底,在水裡掙扎著幾乎快要窒息。
意料之外。
閻北岸沒想到堂堂祈家小少爺居然不會游泳。
審視了一秒,分辨出朝霧不是在演戲。
他迅速將嚇壞的人撈起。
「咳咳……」
少年下意識地想要揪住對方的頭髮站起來。
可沒想到閻北岸寸頭髮型還戴了泳帽,根本揪不住。
未知的失重感讓少年極度害怕。
他的雙腿夾在腰部。
水珠沿著昳麗的眉眼滑落,流入濕透的衣領。
水裡有股難聞的氨氣味兒。
朝霧咳嗽得喉嚨疼痛,眼尾濕紅。
指尖都在輕顫。
「閻北岸,你這個……」
一時間所有難聽話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少年憤怒的視線恨不得把閻北岸千刀萬剮。
只是在水裡,還得依靠對方。
於是他暫時忍住怒氣。
一口咬到了男生的肩膀上。
鋒利的一對小尖牙穿透了泳衣布料,嘗到血腥味兒。
還不夠。
朝霧簡直要活生生咬下一塊肉來才肯罷休。
閻北岸眉峰輕皺。
少年拼盡全力只是咬破了一層皮,留下兩顆牙印,還能忍受。
男生在想。
應該把這位惡毒的小少爺丟進水裡,不管不顧。
看他淹死才對。
與主人想法背道而馳的掌心,托住兩瓣柔軟。
往上顛了顛。
避免小惡魔掉下去。
「呸,可惡!」
朝霧腮幫子酸,把嘴裡的血沫原封不動地吐在男生的衣服上。
「扶我上去,不然削你!」
小少爺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永遠高高在上的姿態威脅別人。
閻北岸覺得囂張跋扈的朝霧像一隻色厲內荏的貓咪。
偶爾伸出爪子和尖牙,實際上毫無攻擊力。
他眸底神色不明。
突然撒手。
朝霧毫無防備地下墜,急忙扶住自己咬出血的肩膀。
他腳彎主動勾緊,像個掛件似的。
穩穩噹噹懸在男生的腰部。
水太深了。
波紋蕩漾。
即便有人經過,也只是以為他們倆在教游泳。
字母n的擴大版延伸。
少年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壓低聲音,靠在男生耳邊恐嚇。
「閻北岸,你混蛋,給我收回去!」
男生表面平靜到冷淡,耳垂卻罕見地泛起不明顯的紅。
他沒再刻意嚇唬少年、耽擱時間,而是帶著朝霧往岸邊游。
「抱歉。」
換衣間裡。
少年站在實地上。
他的衣服都濕了,還在滴水。
只是腳下平穩,不再害怕。
他眸子下移,憎恨地看著字母n愈發囂張的過程。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泡得粉白的指尖搭在男生尖銳的喉結上畫圈圈。
在對方甩開前收回。
朝霧後退一步。
站在高一層的台階上,彌補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
他微抬下巴,露出一貫嬌縱鄙夷的神情。
一字一句。
「閻北岸,你真讓人噁心……」
男生耳垂上可疑的紅散去,恢復了淡漠的神情。
「哦,是嗎。」
一步步試探小少爺的底線。
閻北岸直接打開花灑,流水沖刷。
一件黑色泳衣丟到了凳子上,接著是泳褲。
少年準備大肆侮辱對方,沒想到徹底呆住。
他閉上眼睛緩了幾秒。
迅速把濕衣服換了,坐在凳子上。
屁股底下還有一套乾淨的校服,尺碼偏大。
不是自己的。
正好當坐墊。
關閉花灑。
閻北岸看著已經打開的儲物櫃,裡面的衣服不見了。
他隨手用毛巾擦拭頭髮上的水。
迎著少年的視線走過去。
「起來。」
他的個子太高,剛好朝霧坐在凳子上。
字母n的擴大版囂張跋扈地彰顯存在感,抖了抖。
墜落。
小少爺及時把腿挪開。
他的臉頰由粉變紅,胸膛急促喘氣。
站起來罵道。
「你這個……不要臉的!」
罵完就走,步伐從慢走變成快跑,直至消失在換衣間裡。
回到教學樓走廊。
朝霧跑得急。
沒看見拐角處突然出現一個抱著試卷的人。
撞到額頭,腫起一個包來。
頃刻間少年眸子裡泛起水霧。
「嘶……」
在小少爺發火前,手足無措的男生急忙道歉。
「對不起,祈同學。」
朝霧把鼻腔里的酸澀感強壓回去,才沒丟臉到哭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認真審視面前的學習委員。
男生個子挺高,一米八往上。
可由於平時喜歡含胸駝背的走路姿勢。
所以朝霧一直覺得他和自己差不多。
衛構瞳色偏淺。
道歉時手腳都很慌亂,看得出來他不是故意的。
臨近下課。
陸陸續續有同學上樓梯。
兩人僵持著。
衛構佝僂腰,卑微地再次道歉。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盒藥,有消炎止痛的作用。
「祈同學,我幫你擦吧。」
他惹不起祈家小少爺,對方一句話就能把自己趕出學校。
男生的手上挖了團白色藥膏,放輕動作就要塗上去。
朝霧後退了一步,遠離即將觸碰到自己額頭的手。
「不用。」
身後腳步聲由遠及近。
閻北岸臉上的巴掌印消散得差不多,還是能看出來。
朝霧和他待在一起就覺得不自在。
這傢伙不要臉的時候挺讓人害怕的。
少年全程和閻北岸無交流,看似淡定地錯開衛構走進教室,實則手心出了汗。
或許是手裡的韁繩鬆了。
朝霧感覺對方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哪裡出了問題?
真少爺不該是個外表沉穩,內心過於開放的悶騷男……
明明初見時,自己一顆口香糖都能讓他噁心得吐掉半條命。
現在的舉動卻大膽得讓人難以接受。
閻北岸臉上痕跡沒消。
可心情看起來很好,眉眼惺忪地掃向趴在桌上睡覺的朝霧。
他喉嚨里輕哼不成調的歌曲。
正好是少年游泳課時聽的那首。
從始至終被忽視的衛構還在原地。
他抽出紙巾將手上的藥膏擦淨,扶正了黑框眼鏡。
又是那副古板無趣的模樣。
旁邊搭肩而過的同班同學不小心撞到他。
隨口說了句「抱歉。」
衛構像是習慣了自己的極低的存在感。
低到走在路上都能被人無視的程度。
他的表情藏在黑色碎發下,話語縹緲。
「沒事……」
可他說的對象早已走遠了。
衛構站在垃圾桶邊,面無表情地把紙巾和藥膏都丟進去。
掌心握住了某種東西回到座位。
他捏得很緊。
校服下的身體在顫抖。
課間聲響嘈雜。
有人追來追去亂跑,而在無人注意的教室一角。
衛構將手裡的一隻白色耳機仿若珍寶似的用乾淨的棉帕裹住。
慢慢遞到鼻子下方。
接住校服的遮擋,從外人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很正常的動作。
男生深吸了口氣。
淡淡的草莓香味趨近於無。
可對於這樣的癮君子來說已經夠了。
他保持和少年同款的姿勢趴在桌面,手指痙攣到控制不住。
嘴角抽起弧度又壓下,詭異至極。
上課鈴響。
衛構把耳機放在桌箱裡,在旁邊還有兩支舊筆,用過的作業本。
以及紐扣、幾根掉落的細軟頭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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