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與她有什麼關係呢?難道就因為她是有自我意識的副本NPC,所以發給她來做嗎?
唐挽看一眼系統面板,發現江蘺正在回屋的路上,於是懶懶散散地躺著,等著他過來伺候她起床。
廂房的門板不會發出聲音,江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唐挽眯著眼睛看著他,沒骨頭一樣伸出了手。
江蘺不由得揚唇笑起,單手把她撈起來,捏了捏她的粉紅的臉頰:「小懶貓捨得起來了?趕緊收拾收拾去吃午飯了,不然等會兒爹問起來,你又要羞到抬不起頭了。」
唐挽原本散漫的小表情立刻變了,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摟著他的脖子快速道:「那你快點,我現在沒力氣。」
「遵命。」江蘺熟練地伺候她洗漱淨臉,給她搭配今天的衣裙,盤好髮髻。
她下午有一場出診,因此身上的衣裙是最方便出行,也是保守的,盤起來的髮髻是尋常的婦人頭,插上兩支釵子,不用怎麼收拾已經足夠好看。
江蘺還想給她搭一對耳墜,她左右看看銅鏡里的自己,連忙道:「夠了。」
江蘺給她穿上鞋,牽著她走出去,柔聲道:「挽挽,午後的出診我陪你去,那地方偏,我不放心。」
唐挽點頭。
她每十五天會給鎮上一個老帳房先生出診,老帳房先生名叫宋慎德,按理說他這樣的文化人,老了應該更德高望重才對,可他卻過得越來越窮困潦倒。
特別是他父母雙亡後,他搬到父母的墳墓旁,在一個很偏僻陰森的地方自己住了,著實是怪人。
他身體也每況愈下,唐挽給他把脈時,察覺出他自己沒有活的念頭了,只是吊著一口氣,她也無奈,勸再多,他也不吭一個字。
唐挽和江蘺很快到了後廳里用午膳的地方,和唐父一起用了午膳。
幸好唐父自己也是過來人,並不問她早上怎麼沒見她,和平時一樣樂呵呵地和兩個小輩聊天。
祉靈鎮的人們不愛用午膳,基本只是早晚兩餐,但唐家世代學醫,奉行少食多餐,午飯就是必不可少的。
唐挽和江蘺一起外出了,走出華壽堂時,外面幾個張望的男子,他們見到唐挽身邊還有江蘺,一溜煙就跑了。
江蘺沒好氣地盯著他們,收回目光後,低頭委屈地對唐挽道:「挽挽,你看見他們了嗎?」
唐挽沒看見,疑惑地歪頭:「看見什麼?」
江蘺悶聲道:「沒什麼,就是有幾個賊眉鼠眼的男的……挽挽有沒有發現有人總是裝病,來華壽堂故意耽誤你的時間。」
唐挽蹙眉想了想,「似乎是有幾個,只不過來看診是要付錢的,不要白不要。」
江蘺慢吞吞地噢了一聲,唐挽抿著唇笑了笑。
江蘺扶她上馬車,樸素的青棚頂馬車,車夫是自家小廝。
馬車晃晃悠悠地開動,唐挽這才勾了勾江蘺的手心,笑道:「相公不高興了?下回你可以教訓他們一頓呀。」
江蘺也想這麼幹,勾了勾嘴角,矜持地咳了咳,「我知道了。」
唐挽撩開車簾一看,發現路上行人幾乎全是面色戚戚。
越是往裡走,人就越少,因為這條街昨夜女鬼出沒,殺了人之後被「大師們」聯手斬殺,昨夜的動靜叫人們肝膽俱顫,沒人敢走上這條街。
唐挽掃了一眼昨晚被殺的男人的家門口,女鬼留下的水痕已經不見了,只有男人自己的血。
江蘺也瞥了一眼,皺著眉,放下了車簾,把唐挽摟到懷裡。
他聲音微沉:「挽挽,咱們沒做虧心事,應該不會被女鬼找上門。」
唐挽輕聲道:「相公也覺得,死了的人都是因為做過虧心事嗎?」
江蘺拍著她的後背,垂眸看著她如水的眸子,心緒平靜了些:「我確實這麼覺得,我白天去打聽了這些天死掉的人,除了我不曾見過的余老爺,其餘幾個我以前見到他們時,就覺得他們不是好人。」
他和唐挽都認識這鎮上的所有人,他對於有些男人的觀感和印象都很差。
那些男人眼睛亂瞟、尖嘴猴腮、眉宇猥瑣、印堂發黑,時常故作高深地打量鎮上的女子,像是估量著什麼似的,令他心生厭惡。
唐挽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把小臉貼在他震動的心口,嗓音很輕:「相公,我和你想的一樣。往日你不在鎮上,我就會儘量不出門,因為他們總是看我,我其實覺得,女鬼做得對,他們就是死得活該。」
江蘺聽著她說,心揪得劇痛起來,讓他不斷地把人擁得更緊,讓他們之間體溫交融。
他正要說話,她卻抬手抵住他的薄唇,一雙善睞明眸仿佛有綿綿情意。
她的嗓音似含著軟滑的蜜糖:「還有那余老爺,他也是同等噁心之人,我為他看診時,聞出他的香囊里放著驅邪的天中五瑞,便騙他拿走了,果然他當晚就被女鬼所殺,我先前還略有害怕,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可如今聽相公也這麼想,我便不害怕了,相公是最懂我的。」
江蘺聽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一如既往被拿得死死的,忍不住含住她的唇瓣。
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出鎮子了,她去哪他就跟著去哪,他還想把她變小揣進褲腰帶里……她怎麼會那麼可人疼呢?
馬車到了偏僻的竹林,宋慎德就住在那破茅草屋裡。
唐挽和江蘺下了車,就瞧見宋慎德剛從竹林里步履蹣跚地走出來,揣著一個籃子,浮腫的眼袋通紅一片,似乎是哭了一場。
唐挽和江蘺上前扶他,一起進了屋。
唐挽照例開始看診,他的情況和以前一樣。
宋慎德渾濁的眼睛盯著她和江蘺看,喉嚨里忽然吐出沙啞低沉又可怖的笑聲,直叫人頭皮發麻。
唐挽的目光掃過籃子,只見一個坐著的紙人有著塗蠟般死白的皮膚,臉頰塗著兩團腮紅,漆黑的頭髮扎著天真可愛的雙辮子,空蕩蕩的眼睛被點上了眼珠,嘴角咧到耳根,正笑著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