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病弱美人的修羅場(24)

  那時的她,看向他的眼裡都是茫然懵懂的謝意,而他可能是剛萌生的青澀的喜歡。

  唐挽強制自己不去回憶過去,盯著大雨,抓著手指思考哥哥怎麼還沒來,但其實楚湛才給她發消息不到一分鐘。

  江渡放下了手,站在她旁邊,目光順著她的視線,去看雨。

  「挽挽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之後我可以……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唐挽抿了抿唇,「你說。」

  「挽挽到現在還生我的氣嗎?」

  唐挽緊緊揪著的手指僵硬地放開,片刻後眼底有些酸澀,「沒有了。」

  心平氣和一點的話,她還是覺得自己的錯比較多。

  她的心臟跳動中牽扯出凝滯的刺痛,讓她不得不直面過去。

  「我有錯在先,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的問題最多,但這也證明了我們不合適,分開才是對的……現在每次見到你,我都會忍不住想,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我們沒有在一起,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知道嗎?你已經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了。」

  她唇邊多了一抹難看的笑,還不如不笑,嘴角強撐兩秒,又失落地落了下去,霧蒙蒙的眼眸仿佛比雨幕更濕潤。

  之前她和楚湛這麼說,楚湛安慰她,認為一切都不是她的錯,那是因為他偏愛她,所以這麼認為,唐挽還是有自己的辨識能力的,客觀點講,江渡因為她而變成另一個模樣了。

  陰鬱,哀傷,偏執……這和原劇情里相差無幾了。

  唐挽深吸一口氣,似乎有了可以宣洩的閘門,想藉機說出壓在她心頭讓她不能鬆懈的隱秘心事。

  她偏頭看向他,長睫下壓著快要破碎的水汽,「然後我很害怕,我擔心我身邊的人,哥哥,還有叔叔,會不會也有一天變成你的樣子,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他們,我不能承受那種後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是罪魁禍首,我寧願去死。」

  她的一生里,她看重的人,她將他們視若珍寶,以及……救命稻草。

  不能失去的,她牢牢地抓著,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家人離她而去的痛苦。

  江渡聽著她的話,面上愈發蒼白,嗓音很輕很慢:「為什麼會這麼想……你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可是並不是的。」

  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褪去那股令人心疼的悲憐脆弱後,他似乎回到一開始那淡定從容而可靠的模樣。

  他的語調裡帶著全然的篤定,足夠的醫學知識讓他成為一位恃才傲物的天才,鋒利的眸光被柔和包裹著,仍有清凌明銳的光。

  「一個人變成什麼樣,取決於他自己的選擇,更取決於他的心智和精神,精神如果不堪一擊,那他可以選擇去跳樓。」

  「挽挽,我們不可能顧及得到每一個人,更不可能照顧和包容到每一個人的精神,所以他們變成什麼樣,都不是你來決定的,你只是做出了你的選擇,我現如今不是你造成的,是我不能接受失去你的結果,渾渾噩噩走不出來而已。」

  唐挽垂著的睫羽蝴蝶般撲飛了兩下,沒塗口紅的唇瓣顯出幾分蒼白,瓷器般精緻易碎。

  江渡是一個很優秀的醫藥世家繼承人,她對他說出真心話之後,他幾乎是立刻斷定她的心理存在一定的問題。

  他忍著滿心的心疼,輕輕地握住她的肩,低頭溫聲哄道:「寶寶,不要把一切想成自己的錯,如果可以,那就記住我剛說的話,我想,愛你的人不會希望你把自己當成罪惡的源頭。」

  她始終低著頭,快速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

  江渡耐心地等著,他知道她如果願意說話,就是聽進去了。

  她片刻後才悶悶地出聲,嗓音有點鼻音:「我聽說你在帝大的心理諮詢室坐班,我原本以為你是去摸魚的,因為你不是心理專業,沒想到你好會開解人,你為什麼不開解自己?」

  江渡笑了起來,他已經很久沒這麼笑了,眉眼都舒展開,格外俊美的面容讓人移不開眼:「正因為我開解不了自己,所以總是來找你啊,我周三和周五的上午都在心理諮詢師,歡迎挽挽沒課的時候找我諮詢啊。」

  唐挽撲哧一笑,偏了偏頭,躲開他專注柔和的目光。

  她還以為他真成了個陰鬱的瘋子了,心理扭曲的那種,現在他和以前簡直沒有什麼區別,就是……很吸引人的氣質。

  江渡知道她一直在笑,把手插進兜里,閒適地彎了彎眉眼。

  隨後看見她終於重新回頭,眼底帶著透亮明媚的碎光:「這次我們有好好說話,我不生你的氣,你也不要總是說給我哥哥下跪,希望你還是原本的你,我這次開解你了嗎?」

  江渡和她對視著,捨不得移開目光,喉結幾不可見地滾動了一下。

  他喜歡她神采奕奕的模樣,她只要不是對他橫眉冷對,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她對他笑那麼一下,枯萎的心臟會注入新的血液,澆出新的花。

  只要是她……

  江渡眼底有幾分溫熱,他點點頭,嗓音含笑:「有,我心情特別好。」

  她看起來也是,精緻美麗的小臉泛起了淡淡的粉紅,連帶著昏暗的磅礴大雨都盛入了天光。

  她還是笑著,想起一件事,收起了明媚的笑弧,嘴角壓成直線:「既然這樣的話,你不准再給我發莫名其妙的簡訊。」

  江渡垂了垂眸,順從地道:「好,對不起。」

  他推測她現在沒有太生氣,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但他只能通過簡訊的方式,扮演以前還是她的男友的自己,一個活在幻想里病態的喪家之犬。

  唐挽把手握在身後,清澈動人的眼睛不再看他,重新浮上了盈盈的笑意。

  雨中有白色的轎車開了過來,她眯了眯眼,走近一步辨別是不是哥哥的車,腳下卻踩到了一團濕潤的紙巾,不巧的是,前面就是階梯,滑到的腳落了下去,她仿佛聽見咔嚓一聲,劇痛傳來。

  江渡抱住了她,緊張地查看了一下她扭到的腳,面色凝重起來:「挽挽,我帶你去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