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想身後名的汪直(十七)

  (十七)

  偏紅的大衫,使得萬貴妃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神秘,手中握著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潑墨長發,心神卻不知飄向了何處。閱讀М

  沒讓人通稟徑直進來的朱見深入目的便是這一幕。

  貴妃雖年長,但卻越發有六宮之主的氣勢。

  那木梳,是他前幾年貴妃生辰,他新手所刻。

  結髮為夫妻,他給不了貴妃皇后之位,能給的只有盛寵和權勢,以及妻子的身份。

  也不知當年貴妃與皇后達成了何種協議,王皇后和王家這就沉寂了這麼多年,不爭不搶。

  「貞兒。」

  朱見深大步上前,接過萬貴妃手中的梳子,想要幫萬貴妃梳頭髮,卻被對方慌張的避開。

  朱見深的手一頓,心中微微不虞。

  可看到萬貴妃驚慌失措的樣子,只能嘆口氣。

  「皇上,臣妾生了白髮。」

  萬貴妃解釋道。

  墨發之下,不知掩藏了多少根白髮。

  歲月不饒人,她也快要五十歲了……

  入宮十多年,除卻失了皇長子讓她痛心,日子倒也過的順遂。

  她容顏遲暮,白髮暗生,而面前的聖上卻正直壯年,意氣風發。

  「貞兒,朕何曾介意過你的白髮?」

  朱見深有條不紊行雲流水般為萬貴妃綰好頭髮,選了支鳳簪。

  就好似,這件事情,他早就熟爛於心。

  「貞兒,在朕心中,你永遠是朕的妻子。」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簡單的男歡女愛。

  所以,年華老去也好,容顏遲暮也罷,色會衰,恩不會馳。

  這是他給萬貞兒的保證,也是萬貞兒該有的底氣。

  萬貞兒勾勾唇角,在汪直的洗腦下,她早就跟變老這件事情和解了。

  只不過,她要的只是皇上的一個態度。

  「時間尚早,皇上今日不用批摺子了嗎?」

  這可不像是朱見深的作風啊。

  自從朱見深中興之君的名號越來越響亮,貌似就越來越不愛出現在後宮了。

  就仿佛後宮之中都是些洪水猛獸,會玷污了他中興之君的名號。

  「許久未見貴妃,想念的緊。」

  「朕錯了,不該與你置氣。」

  身為夫君,給自己的妻子認錯,貌似也不算丟臉。

  「不是皇上的錯,是臣妾在汪直這件事情上過於執迷了。」

  「汪直是臣,臣為君排憂解難義不容辭,那是小汪直的榮幸。」

  萬貞兒順著皇上的話說道。

  既然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說些漂亮話哄著皇上開心不好嗎?

  「只是汪直還小,皇上還請多護著些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著實讓臣妾頭疼。」

  「臣妾一婦道人家,有心管教,但心有餘而力不足,皇上雄才偉略,臣妾相信皇上。」

  這就是拍馬屁的技巧。

  自貶,自謙,然後一本正經的恭維。

  用汪直的話說,這才不是違心的拍馬屁,這是藝術。

  「自然,那是自然,怎麼說小汪直都是朕看著長大的。」

  朱見深滿心歡喜的應道。

  果然,後宮妃嬪,只有貴妃最得他心意。

  至此,朱見深與萬貞兒和好如初。

  夜幕降臨,空氣中瀰漫著花香,酒香,還有撲鼻的肉香。

  昭德宮小廚房中,笙歌滿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胃,眼睛眯成了一條兒縫兒。

  朱見深在,她自然沒有上桌的資格。

  不過,待在小廚房也是美得很,不用細嚼慢咽,不用小口抿著吃,一切隨性。

  有一說一,柏妃的手藝,吃了近十年,她依舊覺得無比驚艷。

  如此一想,穿成汪直也不錯。

  雖說少了零件,但她也用不到啊。

  ……

  春來秋去,大明朝頗有一種蒸蒸日上的盡頭,可開年不久,建州女真族侵犯邊境一事鬧的沸沸揚揚。

  春寒料峭,三月份的京城依舊冷的讓人發抖,看不見半分綠意。

  笙歌知道,她的機會到了。

  她要做的,便是立下讓人無話可說的絕世功勳。

  宦官又如何,宦官的確不能從軍,可是大明朝的歷史上有宦官監軍的例子。

  所以,只要能讓她駐紮在軍營當中,她就有把握能讓那支軍隊接受她。

  戌守邊疆征戰沙場的士兵,可沒有京中這些人彎彎繞繞多。

  能殺敵

  敢吃苦

  不怕死

  能讓他們贏

  那些鐵骨錚錚的漢子,才不會自始至終糾結她太監的身份。

  所以,招撫什麼?

  直接打回去,順帶擴展一下明朝的疆土不好嗎?

  大明朝之前的大元帝國,幅員遼闊,明朝疆域卻一縮再縮。

  女真,瓦剌,韃靼虎視眈眈,時不時便想能夠在大明朝的邊疆騷擾下,然後分一杯羹。

  尤其是,瓦剌對於聖上和先皇來說,更是恥辱。

  若沒有土木之變,英宗被擒,便不會有朱見深那淒悽慘慘膽戰心驚的童年。

  不管是明英宗朱祁鎮還是明憲宗朱祁鈺,心中都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偏偏打又打不了。

  所以,此次迎戰女真族,就是她像朱見深證明她能力的最佳機會。

  「你要前往遼東?」

  萬貴妃實在覺得她的心臟承受不了了。

  她實在是怕啊,她怕汪直在史官筆下成為第二個王振。

  先帝爺的土木之變兵敗被擒不論到底有多少方面的因素,史官筆下卻只對王振的罪狀大寫特寫。

  「汪直,你有什麼想不開的?」

  「司禮監掌印大太監,西廠提督,皇上的心腹,在這偌大的皇宮,除卻太后,皇上,還有本宮你便是橫著走都沒人敢置喙,為何,為何就非要過問建州女真的事情?」

  「那是武將的事情啊,你安安心心的留在京城不好嗎?」

  萬一……

  萬一與女真族交戰失利,那麼滔天污水都會潑在汪直身上。

  到那時,可不是小打小鬧,涉及社稷江山,不是她小小一個後宮女子可以左右的。

  「娘娘,我只是監軍,不是將軍,無需衝鋒陷陣。」

  「到了遼東,我定會小心謹慎,不會仗勢欺人,您就讓我去吧。」

  「娘娘,請讓我試試吧。」

  「如果我覺得力不從心,我就乖乖回來,絕不惹事,也不會給皇上娘娘丟臉。」

  她想去遼東,能求的只有萬貴妃。

  否則,朝堂上那班人絕對不會允許他踏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