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姑娘,你要不然再冷靜下想想……
女扮男裝沒錯,但不應該是參軍上戰場,而是應該去書院啊。
祝英台都要上戰場了,梁山伯知道嗎?
雖然她的到來註定是要崩壞劇情的,但是她真的沒想過要毀了梁祝啊。
暫且不提,梁祝是佳話還是悲劇,她都沒想崩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感情線。
笙歌開始反思,她這些年是不是把英台教育的過於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了。
鮮衣怒馬,騎射劍術,京城中的少年郎大抵都是比不過。
這樣的英台讓祝家老頭子自豪欣慰的同時,又感到心塞。
必須得提一下,事實證明,祝家老頭子的戰略性眼光還是很強的,緊緊抱住笙歌這個金大腿不撒手,這些年也水漲船高,成為京城的新貴家族。
更不要說,還出了祝英台這樣一個縣主。
唉,她總覺得,祝家老頭子又要對著她長吁短嘆抹眼淚了。
管不了自家女兒,就知道來找她哭訴……
笙歌暗戳戳的表示,她也很委屈。
「勇氣可嘉,可是建功立業也並不只有參軍一條路啊。」
笙歌實在是怕了祝家老頭子面目扭曲的痛哭了。
「義母,兄長要走的那條路,註定異常艱辛,所以能替兄長分擔一分便是一分。」
「這些年義母的教導,英台都有認真在學,還請義母安心。」
祝英台眼神依舊堅定熱烈,不見閃爍。
笙歌嘆氣,她自是知道祝英台心性的,這麼多年,風吹日曬雨淋,英台都沒有喊過一句苦一句累,在馬不停蹄的追趕馬文才的腳步。
所以,對於祝英台的見識學識武力謀略,她都是放心的。
若英台願意,若這世間對女子再寬容幾分,英台文可入朝為相紙上定乾坤,武可征戰沙場馬上安天下。
她從不懷疑這一點。
笙歌沒有言語,只是輕輕的拍了拍祝英台的頭。
祝英台的少女心事,她約莫也能看出幾分。
只是,她還沒有想好如何開解時,祝英台卻自己走了出來,不再執著於虛無縹緲求而不得的感情。
這樣的女孩子,讓她如何不多喜愛幾分呢。
熱烈燦爛,耀眼堅定,又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說實話,這些年一點點看著英台從劇情中那個聰明機靈卻又自我冷漠的女子一點點變成現在這樣,她是真的很欣慰的。
「你能說服了你家中那位時常思女心切痛哭流涕的老父親就好。」
良久,笙歌認命的開口了。
祝英台:……
祝英台在默默思考,她打包行囊離家出走,把說服爹爹的重大任務留給義母的可能性有多大……
爹爹如果知道她想著女扮男裝,還上戰場拼殺謀求軍功站住腳跟,怕是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絲毫不懷疑爹爹為了能留住她,完完全全可以做得出來。
在祝英台想著爸爛攤子留給笙歌的時候,笙歌也在想著如何想個冠冕堂皇的法子云游四海。
這京城,她著實是待膩了。
出去轉轉,看看是否還能過尋到些許過去的蛛絲馬跡。
尋不到也無所謂,看看這山川大河也是好的。
嗯,總比對著祝家老頭子那張涕泗橫流的臉要強。
不過臨走前,有些位置還是要安排好人的。
文才和英台註定了是要開疆擴土征戰沙場,行一著開天闢地之舉的,所以後勤保障得跟上。
這十年,她也不僅僅是當神棍妖言惑眾的。
……
……
馬文才離京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如同一粒水珠,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會稽,曾經他長大的地方。
就好似心裡的一個角落,始終存著些許羈絆和執念。
他那個感情頗為複雜的父親,還有梁山伯……
自從那年讓玉姨幫扶照顧著梁山伯後,玉姨隔段時間便會給他寫封信,告知他梁山伯的近況。
他偶爾會看,卻從不曾回過信。
在信中,他也算是一點一點見證了梁山伯的成長。
玉姨說,梁山伯謙和有禮,讀書又甚是刻苦,想來他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是啊,梁山伯始終都是個如水般潤物無聲的謙謙君子,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先。
他臨行前,想去看一眼。
一身素色衣衫,沒有錦衣華服,沒有玉冠配飾,可脊背挺得筆直。
素色的衣衫整整齊齊,硬生生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乾淨純粹。
是啊,就像玉姨信中所說,梁山伯前途定會是光明一片,他是個心有錦繡之人。
上一世,梁山伯的嘔血早亡,終歸與他脫不了干係,這一世的幫扶也算是全了上一世的虧欠。
遠遠的駐足,沒有上前,沒有停留太久。
若他大業可成,那便給梁山伯一個施展抱負和理想的清明朝堂。
若是此刻笙歌知道馬文才的想法,定然會腦補一出「看,這是朕給你打下的江山,你滿意嗎?」的大戲。
自始至終,馬文才對梁山伯都是欣賞的。
書院之中,梁山伯自是刻苦,也最是有靈氣,有才情,只可惜……
馬文才嘆了口氣,便轉身離去,去探望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早已不是太守,而母親也看在他的面子上對父親過往那些錯事既往不咎,所以父親的生活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只不過與父親所奢望的位極人臣不太一樣罷了。
只是,他並不覺得母親有錯。
當年的那杯熱茶,險些毀了母親,而後來那場妖物的鬧劇,更是欲置母親於死地。
依母親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性子,若不是怕他有缺憾,可能父親墳頭上的草都有人高了。
這一點,他還是清清楚楚的。
正如馬文才所想的那樣,被擼了官位的馬太守雖說沒了權勢,失去了最渴望的東西,但家境殷實,過的倒也不錯。
只不過,情緒這個東西,不是馬文才能夠控制的。
告別了馬太守,馬文才便真正開始了自己的征戰拼搏之路。
他不願做家破人亡的可憐蟲,而他的母親,更是應該高高在上,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
所以,這天下,他得拿下。
無論如何,於公於私。